青无忧心中一惊,觉察情不自禁下又做蠢事,心下惴惴,只当师尊又要教育他。
谁知傅惊尘一言不发,只示意他不可再上前,不能打扰青青。
傅惊尘站直,看扑到那小槐树上的花又青。
她从槐树上摸到浅浅的刀痕,那是大师姐和温丽妃最后一场争执时,砍伐而出——
可大师姐不在了。
所有的困扰,都能得到解答。
滚滚热泪淌到手背上,花又青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醒来后的“大师姐”,会间歇性地让他们感到陌生?
因为她躯体里就是温丽妃的魂魄。
只是大师姐留了一丝记忆魄在身体中,没有分离出,才能让温丽妃“完美”地融入……大师姐永远是那个如母亲般的姐姐,对她们这些师弟师妹们都如此,更何况自己的亲生妹妹?
可是大师姐又做错了什么?
她为什么要死去?
花又青抱住小槐树,哭不出声音来,只抚摸着那道小槐树上的刀痕,脸蹭啊蹭,就像幼时抱着大师姐撒娇。
童年中,无数暗影重重的旧梦中,那些光怪陆离、被烈焰烧身的恐惧中,小小的花又青脱掉鞋子,三下五除二地跳进大师姐的被窝中,贴着大师姐的身体发抖;清水派再贫穷,也总有大师姐想办法为几位师妹师弟贴补些肚子——
眼泪浸透小槐树树身上的刀疤,花又青俯身,剧烈呕吐,只觉胃中翻江倒海,却什么都呕不出,空空荡荡,好像只能呕出一颗再不能向大师姐撒娇的心。
恍惚间,她好似又置身永安城中、那客栈的破箩筐下,饿得肚中满是枯草干竹蓖,静静地等待着被人砍掉手脚、拿去吃掉。
一双瘦到皮包骨的手,掀开了盖在她头顶的竹筐。
冷冷白雪落下,花又青睁开死灰般的眼睛,看到一张清瘦却温和的脸。
大师姐小心翼翼将她从竹箩筐中抱出,搂在怀中,叹气:“这孩子,可真轻啊,怎么只有这么点儿肉?”
“跟我走好不好?你想不想修行?姐姐能教你,但可能要吃些苦。”
……
花又青额头抵槐树,咽喉中如吞刀片,她抬手,抚摸着树上疤痕,哽咽。
“大师姐,青青不怕吃苦。”
……
寒鸦惊枝。
等到花又青无声哭到脱力,傅惊尘方抱了她回小院。
青无忧留在双生台中,此刻他已恢
复大好,本欲前去,又觉不合适。兄妹之间,相互依偎,正是亲情浓郁的好时刻,他若去了,当真不合适。
只目送他二人远去,风凄凄,吹散花又青裙摆,露出下面的长裤一角,干净利落,和傅惊尘衣衫下的长裤同色,像同块布料裁剪出。
修道的女子平时少不了打斗,为方便,衣裙下另有裤子和绑腿,同男子无异。
大道面前,无分男女。
大爱亦不分。
如今花又青难过到快要断气,傅惊尘也不顾忌,什么在外面不能与她过度亲密……统统抛之九霄云外,抱她飞速入室内,将人放在床上,施咒起温水,轻声问她,要不要泡一泡。
或许会好些。
花又青点头。
傅惊尘没看,站在庭院外,默然看院外皎白梨花如雪,纷纷落,皱眉。
小白鸽衔来信件。
他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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