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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溪回到隔间,又点着破到不能再破的台灯刷了一会儿题。
这儿发生的破事越多,她就越迫不及待的想离开这儿。高考,是她绝不能失手的唯一机会。
这儿仅存的美好,好像只有江依,那个像不真实的奇迹一样出现的女人。
可现在江依也走了。
在废弃仓库,因为她不听话不肯去医院,江依离开了她。
直到夜很深了,郁溪才关灯上床。
平时刷题刷累了,入睡是很容易的,只不过今天,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脸上的那些伤,白天还能忍,入了夜却疼得厉害。
郁溪翻腾了一阵,索性放弃了入睡,搭着薄薄一张旧毯子,侧身躺着望向房外的天井。
她这木板搭出来的小隔间,实在不能算一间房,连门都没有,一览无余望到的天井里,月光洒下来,照在泥缝里生出的一株杂草上,其实是挺美的一幕。
郁溪想起她妈,其实也是个挺美的女人。以前外婆家也有个类似这样的小院子,有时候在这样的月夜,她妈会在月光下跳舞,嘴里哼着郁溪没听过的歌。
郁溪望着天井里的月光,心里有些恍惚,直到月光下真的出现了一个女人。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深夜突然看到有人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家里进贼了。可这儿是祝镇,人均赤贫,家里都没什么可偷的,院子上的锁也都形同虚设,坏了也不修。
而且突然出现在月光下的女人,郁溪还没看清她的身形,鼻端就先透过那浓郁廉价的香水味,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栀子花香。
是江依。
江依进了天井,找到郁溪的小隔间后,也没进来,斜斜的倚在门框上,给自己点了根烟,留给郁溪一个月光下的剪影。
月光飘啊飘,烟雾绕啊绕。
郁溪呆呆望着江依那美得出奇的侧影。
终于她撑不下去了,低低的开口:“姐姐。”
这是她头一次喊江依“姐姐”,平时都是嘴硬喊江依名字的,
江依扭头,拿过唇边的烟点了两点烟灰,垂眸看着侧躺在床上的郁溪。
郁溪手指蜷紧,在江依看不到的一片黑暗里,抠着旧毯子上被虫蛀出的一个小洞,声音压得更低:“姐姐,我有点疼。”
江依叹了口气,走进来,坐在郁溪的床边,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把她被枕头蹭乱的额发理到耳后挽好。
然后她轻拍了一下郁溪脸上没伤的地方:“不去医院就不去医院吧,我给你擦药。”
她从红裙口袋里摸出一瓶药,又摸出一包棉签,把郁溪床头的旧台灯拧开了。
郁溪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那药瓶竟意外的精致,上面密密麻麻印满的不是英文,不知道是哪国话,也许是德国话。
这一看就不是祝镇能买到的东西。
郁溪问:“这哪来的?”
“我不是从北方来的么?”江依笑了笑:“带来的。”
郁溪说:“这很贵吧?”
“不贵。”江依柔声说:“小孩儿,山外面的世界,跟你想的不一样。”
郁溪抿了抿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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