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
千尘的混乱状态还没回到有序的规则上来,内心里还在苦痛挣扎。她接到了老家的电话,是母亲打来的,说是父亲生病了,想见她,让她马上回去。她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得到她现在的生活信息,自从那此离家后,她就没再和家里联系过。家和家人都是藏着隐痛的伤口,挂在背后,只是别人看不见而已,自己时时都能感觉到它的疼痛。
千尘叹息一声,准备带孩子归家,人世间可能最无奈的感情就是亲情了。因为它是生下就带着的,是自己影子般的存在,会一辈子跟着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承不承认,你都无法实现真正的断舍离。即使爱伤了也无法恨起来,因为亲情是含在血液里的东西,你无法更改只得接受,不管它藏了多少你无法接受的现实和冷酷。不像友情和爱情,都是半路捡来或等到,可以根据内心需要来酌情删减,或是更改主角人物,或是改变背景需要,甚至可以是路过消失,都不用憋着心境若无其事的重来。
千尘带着复杂的心情重回老家,开门的是林恩琪,千尘的弟媳,脸上挤着不自然的一两笑。“姐,你回来了。”
“嗯···”千尘站在门口,尴尬持续中,中华词库里那么多字词,此刻,她却不能从喉咙里抠出一字来发声。
“快进来吧,外面多冷。”恩琪很快恢复到往日的嘴上热情,轻拽着把千尘和孩子让进门。“车站离家还这么远,你咋不让千程去接呢,看把孩子们冻的,回头可别再感冒了。”
“爸呢?”
“在卧室,知道你要回来,一早就靠在床上等呢,让他躺下歇会儿也不肯,非说要等你回来。”恩琪接过千尘手中的礼品,朝里间叫了一声。”爸,我姐回来看你了。“
千尘来到卧室,父亲本是向外张望的眼神,看见千尘那一刻,目光迅速收缩,回落在别处。父亲不好意思地略低着头,弱弱说了句。”你回来了“
”怎么伤成这样?为什么不去医院?“千尘看着父亲干黄的脸,似一张放久了的黄饼,没有油分和水分,千尘心里一阵儿难受,再多的怨言也没了存放的地方。
”没事,就是给人干活的时候扭伤了腰,在家歇几天就好了,去医院费那事干嘛,浪费钱。“
“你上了年纪,以后这种活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别做了,累了一辈子歇歇也好。”千尘知道父亲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花钱,一辈子只知道给别人挣钱,存钱,却不舍得为自己花一分钱,对此除了可悲的感动就是无奈。
“没事,我这次就是不小心,我身体好着呢,再干几年都没问题。”
“这钱你拿着,改天你让我妈带你去医院看看,别再落下病根。”千尘拿出一迭钱递给父亲,父亲推脱着死活不要。
“我不要,我和你妈有钱,叫你回来就是想看看。这些钱你还是留着以后用吧,你一个人在外带孩子也不容易。”
“挺晚了,我带孩子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看你。”千尘偷偷将钱塞进了被子,准备离开,因为没话可说,因为无法真的对过去释怀。
“才刚回来你去哪?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不能在家住几天吗?”
“不了,我在外面已定了酒店。”
“你这孩子,家里有房子,在外面定什么酒店,乱花钱。”
“方便”
“你就算再急也得等你妈回来,一家人一起坐下吃个饭吧。”
“还是不了,我还有事要办,你好好养伤吧。”
“姐,这么快就要走了,你不等妈回来,妈去外面买菜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你不再等会。”
“不了,下次吧。”千尘回绝恩琪,带着孩子绝然要离开。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宋秋华提着菜篮回来了。
“你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呀,我还以为你要消失一辈子。”宋秋华把菜篮放进厨房便出来发怨,脸上还是挂着不客气的表情,完全没有察觉到千尘要走。
“妈,我姐说她不在这里吃饭了,她要走了。”恩琪上前提醒。
“走哪去呀?这家里盛不下你了吗?刚回来你就走,你这是摆脸给谁看呢,是嫌我和你爸对不起你,你要回来报复我们是吗?不要忘了我是你妈,是我生了你,你做小辈的还要记恨老的,要对我和你爸含一辈子怨不是?那你既然恨着干嘛还回来,干脆当你自己是没爸没妈,一辈子不再见多好,我就当你生下来就夭折了。”宋秋华一听千尘要走,情绪立刻崩了出来,见千尘一直不说话也不回应,便更生气了,越说越气,越气越说。
“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孩子才刚回来。”路大宽扶着东西从房间内出来,制止宋秋华。
“我少说两句,你看她那个样子,像是在回来看你吗?进屋到现在一句妈都没叫。她这是在怨我们当初没帮她,恨着我们呢。”宋秋华指着千尘,完全没有考虑过千尘的感受
“能不说了吗?能不说了吗?”路大宽涨红着脸咆哮,显然有些呼吸不畅。
千尘扶着路大宽回房休息,宋秋华还在那里发怨言。”就你们是好人,全家就我一个坏人,让她恨我一个人好了,以后我死了她也不用回来给我戴孝。“
”千尘,你还怨我和你妈是吗?我知道当初都是我们做的不好,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外面艰难,你怨我们也是应该的。“
”都过去了,还提这个干什么,你们是我爸妈,永远都是。“
”都怨我和你妈没本事,你弟又那样,我们只能顾一个。“路大宽哭了,千尘的怨气不散也散了。”孩子,你别怨你妈,你妈那人就那样,说话永远不好听。她其实也疼你,只是没办法。“
千尘带着孩子在家里用了餐,虽然大家都和和气气,回归了一片和睦,可千尘心里还藏着别扭。已经决定不再去计较,不再去回望,不再去触及。可内心深处的伤疤还是会时不时的疼痛。就像自己当初说的那样,因为是至亲,她不能去恨,连怨也不能全力。只能在情感边缘,按下大头伤害,冒出点点怨念。一到起风,这些怨念便轻易消散不见,但心中的那份伤却永远不会消散。千尘还会对父母好,但可能做不到百分百纯天然了,心里芥蒂已生,以后能给的只能是不触及灵魂的好了。
任塬这边,原本是下定决心,准备和千尘表白了。没想到千尘却突然请假了,还没等任塬正式批复,千尘就又带着孩子不见了。好在这次她和孩子的衣服行李还在,不然,任塬又要诈毛了。任塬通过千尘出行记录查到,千尘是回了自己老家。当天,任塬便也定了去千尘老家的机票,他要赶过去教训千尘,回家这么大的事都不给他说一声,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关键是假条他还没批,千尘凭什么就大摇大摆回去了,也太目无领导了吧。不教训一下,还真把他当哈喽kitt猫处呀,任塬怀着一股怨气要找千尘签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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