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生花的作用以及碧海谷的照料下,沈毓真好得很快,不出半个月,便已经可以下地活动,再不过四五天,便已经可以同碧海谷中的孩子们玩耍。不到一个月,便已经能重新拿起剑来,身体基本已经恢复如初了。
符炎看着欣慰,毕竟自己亲手医治的病人康复如初,是对他这个医生最大的奖励。
然而沈毓真却似乎并没有因为伤病痊愈而开心,实际上,这些天来,周君之确实一次也没有来看过他。
开始的时候他会劝说自己,周君之也很累,乾元观的事情也很多,他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如今又有碧海谷照料,周君之自然不会时常来探望他。
可后面几天,沈毓真便劝不住自己了。符炎经常会看到他蹲在门口发呆,看着盆地里那片绿油油的药田,思绪应当已经飞去乾元观了。
于是沈毓真少不了又被符炎一顿骂。
乾元观自然也有来人,不过来的人,沈毓真并不认识。他们不是周君之,也不是岳以观,打探询问下,才说是岳以观忙,脱不开身,才叫他们几个来探望。再往下打探,沈毓真才知道,如今观内的事务都是岳以观在处理,而周君之则在休养。
当然,一说到是岳以观在主持乾元观的事务,那几个弟子就露出了一幅幅苦瓜脸,又碍于符炎在旁边,更是有苦难言了。
沈毓真并不是看不出他们的表情,直到这岳以观的行事作风自然同周君之有极大不同。不过他现在并不关心这个,他更担心周君之的身体状况。周君之只身前往万剑窟,又受窟内环境影响,再加上从崔知明的事情他便开始奔劳,这一两个月都没有好好休息,自然是需要休养一番。可沈毓真几次打探下来,得到的回答都是休养,甚至很少有人看到周君之在这段时间出门。
这便让沈毓真说不出的担心,甚至生出一种怀疑来:周君之是不是被罚面壁思过了?
等到乾元观的人走了,符炎看着神思飘远的沈毓真,终于还是道:“你知道无情道吗?”
沈毓真愣了愣,像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又像是惊讶与这个名字,因此他转过头来看着符炎,想要求得一个明确的说法。
符炎看出沈毓真并不了解,哀叹一声,坐在了沈毓真的身边,道:“这无情道啊,就是让人放下七情六欲,从此无欲无求,你知道对什么最有效吗?对疗情伤最有效。”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一边的一处山崖上的几座小屋,道:“那里有个姑娘——现在应该叫婶婶了。她修了无情道,一直住在那里,如今已有五六十岁,身体硬朗从不让人照顾。我们碧海谷的人都说,婶婶能活个长命百岁。”
“你想想,普通人修无情道都能长命百岁,周道长可是修行之人,修习无情道会怎么样。”符炎认真看着他,“更何况,周道长日后是要继承乾元观大统的,没了七情六欲,反而更能秉公执法。乾元观就需要这样的人。”
符炎的意思已经很明白,周君之脸色变了变,道:“师兄要学无情道吗?”
这显然已经吓到了沈毓真,符炎知道效果达到,心中暗爽却还是摇了摇头,道:“以观告诉我的,乾元观观主长老知道你们的事情了,不过看周道长日日伤心以泪洗面,总觉得不是事儿。无情道的事情还没跟周道长说,但是吧——”
符炎故意拉长了语调,这让沈毓真格外揪心起来。他抿着嘴不说话,看着符炎是不是往他这边看的眼睛只觉得危险重重。半晌,才见符炎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沈道长,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对吧?”
沈毓真心中一空,看着符炎的表情跟变天一样变得阴沉不定,道:“想了一个月,沈道长想没想明白?”
“……”沈毓真顿时无言,但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反而认真严肃道:“我要回乾元观去了。”
“哦——”符炎拉长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他也没有阻止,而是道:“既然如此便明天再走吧,正好把药喝完。”
沈毓真并没有反驳。
待到第二天,等周君之喝过最后一碗汤药后,便启程回了乾元观。
符炎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他,却还是来送他。将他送出了碧海谷,一路上说了一大堆要沈毓真注意的话,还叮嘱了不少注意事项,要沈毓真在修炼的时候也不要用力过猛,听得沈毓真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两人才在碧海谷门口告别。
等沈毓真回到乾元观的时候,日头已经西垂了。
他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直接来到了周君之所在的屋前。
上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还是他在陈家庄受了伤,来还药的时候还痛周君之比试。那日日头正好,他还记得周君之是如何在阳光下习武,那闪亮到如同仙人一般的身姿,他一辈子也不会忘。
而今天,夕阳西下,火烧云把天边染成一片绯红,周君之的小院中安静又落寞,就好像他这个人,孤单地站在窗边,好像是个失意的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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