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丹薇看了下西洋钟,刚过凌晨时分。
与寻常的夜里一样,除了蛐蛐儿等不时鸣叫几声,四下万籁俱寂。
屋外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傅丹薇转身回去东暖阁。很快,永琏与糖罐子兄妹,被许嬷嬷与奶嬷嬷一起抱着走了进屋。
糖罐子被吵醒,睡眼惺忪撇着嘴角要哭不哭。永琏紧紧抿着嘴,小脸紧绷着,看上去惊惶不定。
傅丹薇一手一个,搂住了兄妹俩,对许嬷嬷低声吩咐道:“你出去守着,有那乱跑动乱传话的,直接捆了再说。”
许嬷嬷神色一凛,应下后急匆匆走了出去。糖罐子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呆呆看着傅丹薇。
永琏的神色更加紧张了,下意识往傅丹薇怀里靠了靠,颤声问道:“额涅,出什么事了?”
“汗玛法身子不好了。”傅丹薇没想过瞒着兄妹俩,这么大的事情瞒不住,斟酌了一下说道:“现在还不知道情形,太医还在医治,我们先等着消息。”
糖罐子眼泪立刻啪嗒啪嗒流了下来,仰着头望着傅丹薇,哭着道:“额涅,我要去看汗玛法,我要把糖给他吃,汗玛法吃了糖就不生病了。”
傅丹薇贴了贴她的额头,温声说道:“糖罐子真乖,汗玛法那里忙得很,我们不能去添乱。”
糖罐子抽噎着说道:“可是我不是去添乱呀,我只给了糖就走。汗玛法不会怪我,汗玛法最喜欢我了。”
“乖啊,别哭了,不然汗玛法知道了会心疼的。”傅丹薇柔声哄着糖罐子,永琏懂事地拿袖子去给她擦眼泪,“妹妹,你别哭,你哭得我也想哭。”
糖罐子眼里汪着泪,点了点头勉强说道:“好吧,我先歇一会再哭。”
傅丹薇心里荒凉一片,将兄妹俩搂得更紧了些。
雍正是皇帝,哪怕是弥留之际,他们祖孙也无法见一见。
近在咫尺,远隔天涯。
永琏小脸惨白,失神望着某处,片刻后轻声问道:“额涅,汗玛法会不会有事?”
“我不知道。”傅丹薇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等到明天早上就知道了。你们先睡一会吧,我陪着你们。”
傅丹薇心里早就惊涛骇浪,虽说知道弘历会登基,可在这种新旧交替之际,她还是会忍不住担忧。
弘历成了乾隆,以后会如何,她无法预料。未来瞬息万变,人性更是多变,她能看到的,只是眼前。
尤其是那份密诏,对他们来说,是保护,更是禁锢。
别说雍正,估计弘历都不敢想,以后作为皇帝的他,能得那么长久。
傅丹薇首先不能乱,不管外面是何种情形,她要先管好他们母子三人。
弘历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更不是只有两个孩子,他向来不大靠得住。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与她一点干系都没有,甚至有利益冲突。
唯一关心支持他们的人,此时生死未卜。
傅丹薇带着兄妹俩一起上了床,让他们睡在里面,她和衣躺在外面,留了两盏微弱的宫灯,幽幽照着。
兄妹俩谁都没有睡意,睡在里面的糖罐子爬了起来,钻进傅丹薇怀里靠着,软软叫了声额涅。
傅丹薇心里揪着难受,拍了拍糖罐子,哄道:“睡吧。”伸出手去,握住了永琏微凉的小手。
永琏转头看向傅丹薇,在昏暗的灯光里,傅丹薇看到他泪流满面的小脸,鼻子酸痛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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