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暗九回神策营途中,福泉拍了拍他肩膀,“小伙子,来日方长,仍需努力啊!”
暗九倒是看不出多少失望,这趟御前行走,对他人生阅历是个极大的充实,虽然没能留在御前,可他受到的教益也不少,何况他这种人习惯了在暗处生活,长久地待在日头底下,反而不太适应。
他笑了笑,“公公可知是何种缘故?”
福泉何等老谋深算,当然知道郭主子那句话不过是幌子——什么丑不丑的,面具再怎么难看,也不至于到吃不下饭的程度。
看来他是猜对了,陛下一定曾戴着那副面具对郭主子做过些什么,才令郭主子耿耿于怀,以致于非将他赶走不可。
只可怜暗九沦为两人爱情的垫脚石。
福泉满目同情地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工具人,忽一眼瞥见他掌心攥着些什么,讶道:“这是谁给的?”
“慈宁宫的采青姑娘。”暗九憨憨地挠了挠头,同样困惑不解。
方才莫名其妙来给他送行,又无端送给他这个,莫非嫌他身上汗臭,要遮掩一下气味么?
暗九闻了闻衣袖,也没觉出什么来,明明他最近衣裳换得勤快多了,以前出任务时,十天半个月不洗澡都是常事。
福泉:……笨死了!
*
郭暖这趟归家,举止比先前沉静多了,虽还未梳上妇人头,脸上已很多了些母性的意味。
万氏既欣慰又感慨,“可惜你爹爹远在边塞,一个月的工夫,不知能否赶得回来。”
郭暖蹙起眉头,“何必费事呢?来回一趟得多麻烦,爹爹跟大哥都有要职在身,别回头落下个贻误军情的罪名。”
她私心里觉得不太光彩,也不想将婚事办得太热闹。何况,旁人也就罢了,她那位大哥可是实打实的心有七窍,万一被他察觉到什么,郭暖自个儿倒过不去。
毕竟她是拿家族颜面和身家性命在赌呢。
好在二哥郭放是个大大咧咧的,“娘,您别担心,有我在呢,大婚那天我会亲自将妹妹背上花轿的。”
万氏睨他一眼,“你?可别把阿暖给摔了。”
那日吃过教训之后,郭放倒是不敢再赌,却不知怎的又染上些贪杯的恶习,闲来无事就要小酌两口,好几回万氏看见他本该用功的时候呼呼大睡,气得恨不得连书都给撕了。
可惜外头的风不够冷,否则她非将儿子拎出去醒醒酒不可。
郭暖听到这里便神神秘秘道:“大哥,你知道酒是怎么酿出来的么?”
郭放怔怔的,“不就是用粮食么。”
“非也非也,”郭暖轻轻摇头,“那些低等劣质的酒水,自然采用粮食酿造,可是最上乘独特的美酒,却不能用这般凡夫俗子的做法。”
郭放听得入迷,“那该怎样?”
他不似妹妹爱读杂书,对这些东西都一知半解。
“但凡制酒高手,家中都会蓄养一种酒虫,其为酒之精华,生长土里,在酒窖发育几十上百年才能得这么一条,”郭暖用手指比划着,“有三寸多长,通体泛红,跟蚯蚓一样,只是还长着眼耳口鼻,十分稀罕,要用的时候,只消取一瓮清水,将虫子放进去搅拌,过得片刻,就成了佳酿。”
话尚未完,郭放胃里已翻江倒海,奔到院中狂吐不止,竟像他才是害喜的那个。
好容易漱完口进来,满面狼狈地问郭暖,“妹妹,你方才所讲是真的吗?”
“当然,这可不是我捏造的。”郭暖认真点头。
只不过,本身就是发源于聊斋的一则故事,真假如何,只有蒲松龄老先生自己知道。
郭放自然无从考证,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从此决心滴酒不沾。
一想到酒坛里说不定还有虫子的屎尿融入其中,他便什么胃口都没有了。
万氏看在眼中,对女儿的本领愈发刮目相看。本来还想请宫里赐两个掌事姑姑下来教规矩的,如今竟可以免了,驭人之道,这丫头似乎无师自通。
光阴荏苒,转眼已临近出阁之期,郭暖这几日除了与家人团聚,享受天伦之乐,余下的时间,便一心一意地修炼技能。
她虽然不必亲自绣嫁妆,可女工针黹总得拿得出手,香囊扇套之类虽然小巧,却最能表现诚意。
她本来还想给皇帝做双鞋,但不知对方尺码,又不好向福泉讨要,只得罢了。
临睡前,万氏见她还拿着个淡青色的扇套左右比划,不禁笑道:“慌什么,等进宫再做也来得及。”
郭暖倒不是思君心切,纯粹是午觉睡太饱,这会子反而精神奕奕,“您先睡吧,我还得等会子哩。”
女人一辈子就只一天得意,万氏当初也是这么过得来的,自然知晓她心里的激动与紧张,便劝道:“再怎么也不能熬夜,明早喜娘还得过来为你梳头,可别耽误了。”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