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公子无波无澜地望了他一眼,目光冷冽又锋锐,直直刺破了他的侥幸。
“别忘了,三年前,你就该死了。”
他轻飘飘地说,“这是你的第二条命。”
楚晋呼吸一滞,平湖起了一阵潮湿的风,一些被刻意压下去的回忆又呼啸着翻腾出来。
他的确死过一次。
宴席中饭菜里下的毒,一开始毫无预兆,却来势汹汹,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靠在墙边呕血不止。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强烈的不甘却成了支撑快要泯灭的神智的最后一点力量,支撑着他爬回了府里,爬到了这个人的脚边。
他说:“救救我。”
那个人一身锦衣,不染纤尘。一张与他极为相似的脸上平淡无波,高高在上地看了过来。
也是这样轻飘飘的语气。
他垂下的目光中不是悲悯,而是不变的漠然和习以为常:“我为什么要救你?”
……
楚晋已经忘记自己说了什么,足够让当时的人回心转意。
他只知道此前的数任“魄”,已经失去了价值,如同从未出现过一样,被轻描淡写地抹去了存在,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他是第六个。
楚晋垂下眼,慢慢地,低声道:“不会有下次。”
公子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秋水般凉意彻骨。半晌,他轻咳了一声,转而问:“除了马惊,似乎还有别人对你动手了?”
楚晋道:“十名刺客,被我处理了。不知道是谁的人。”
“知道了,我会派人去查。”
公子咳过之后便没了再与他交谈下去的兴致,“有伤吗?”
楚晋一顿,点了点头。
公子问:“没有被人发现吧。”
“没有。”
楚晋道。
伤势他都处理过,被利剑割破、染上血的衣服也换过了,没人察觉到不对。
公子嗯了一声,随即站起身来。他不咸不淡地扫了对方一眼,没再问他的伤势一句,好像知道结果就已经足够了。
“记住你的身份。”
他最后扔下这样一句。
楚晋望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半晌,讥诮地扯了下唇。
*
回后院前,楚晋先去后厨拿了些糕点。
他随口编了个借口,提着食盒回了房间,将门掩好后,才往里走去。
房间里很静,他不知不觉放轻了脚步,本以为受伤的人在休息,未成想却和对方正正对上了视线。
“……”
沈孟枝若无其事地放下了手中的书,轻咳了一声:“我有些无聊。”
楚晋随意瞥了一眼书的封皮,是他随手放在床头的那本《山川风物志》。
外面天阴着,屋里点了蜡烛。他将食盒放下,隔着明明灭灭的烛火看了对方一眼。
沈孟枝的伤势不算轻也不算重,那截断枝扎进了他腰后三分,好在不算太深,没有伤到根本。楚晋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头脑一热,把人带回了府上,藏进了自己屋里。
他定在原地,沉默地看了对方许久,忽然道:“我帮你换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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