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疏在尹湄怀疑的眼神之下丝毫不乱,甚至眼神更加放肆的落在她的身上,他虚握拳头,稍稍咳了咳,然后看着那碗药,幽幽的说,“一会儿药该凉了。”
尹湄立刻上前,摸了摸瓷碗的边缘。
药凉的快,倒出来的时候苍松便特意凉了一会儿,如今已经只有些许温热。
沈云疏原本就病着,若是喝了凉透的药,恐怕与身子无益。
尹湄最终还是先败下阵来,她侧身坐下,端起药碗,“不然还是我喂你吧。”
“甚好。”沈云疏目光沉沉如君子,颇有气度。
尹湄极少喂过人,与舅舅舅母住在一起时,他们之间能够互相照顾,表哥身体健壮,病的少,反倒是她偶尔病几天,躺一躺便也无碍。
她小心翼翼的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缓缓送到他的嘴边,动作极为小心认真,不敢将那药汁撒下一滴来。
沈云疏静静喝了,目光沉沉的看着她,却见她垂着眸,很是仔细,就像手中那不是药,而是王母娘娘下凡送来的琼浆玉液一般。
尹湄喂了他好几勺,看着他眉头也不眨的喝了下去,欲言又止。
直到他喝完一碗药,尹湄才忍不住轻声问,“这样喝药,你不觉得苦吗?”
她以前喝药的时候,几乎要捏着鼻子一口灌下去才行,吃完了药之后,还要弄个山楂或是红枣蜜饯堵进嘴里去,否则几乎会苦到吐出来。
可眼前这位居然连眉头都不眨一下,而且还是一勺一勺的喝?
对于尹湄来说,这简直就是酷刑!
尹湄为了确定这药是苦的,甚至低头闻了闻,即便那药已经被喝完了,可碗底仍旧残留着丝丝缕缕的苦味,钻进尹湄的鼻尖,她都觉得有些不适。
“无妨。”沈云疏声音平静。
尹湄有些震撼,她细细的端详沈云疏的表情,发觉他确实不是装的,他确实……不怕苦。
“你好厉害。”尹湄第一次如此佩服一个人,一双眼睛瞪大了看着他,澄澈无比。
沈云疏凝眸看着她,轻笑一声。
他做了这么多,她只会闷头说谢,如今只是一碗药,便让她这般敬佩。
沈云疏眼眸一动,脑子里忽的浮现出一些画面来。
那是徽州春日的油菜花田埂边,黑白房舍交错成片,天空湛蓝,小丫头片子跟在他身后,叽哩哇啦说个不停。
“大哥哥你真厉害,为什么这么酸的果子,都能一点眉头不皱的吃下去!你没看到尹兴哥哥打赌输了那丑兮兮的表情!”小丫头睁着一双明亮亮的大眼睛,仰着头看他,“我好敬佩大哥哥!”
“谁跟你似的,只爱吃甜。”
“大哥哥你蹲下来!”
少年一脸不耐,却依旧转身,看着神秘兮兮捂着手背在身后的小丫头,最后仍旧无奈的蹲下身子,与她视线齐平。
“做甚……唔。”
小丫头将红红的野山梅塞进他的嘴里,笑得比花儿还甜几分。
“这就甜啦!”
……
软榻边,尹湄娴静美艳,她早已脱了野丫头般的稚嫩与青涩。
早已不是当年,如今的她经历了太多,变得心思敏感,柔软易碎,小心翼翼的踩在天平上,踏错一步,便是万丈深渊。所以即便她嫁了自己,她仍旧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可沈云疏看得到,她眼眸深处,却仍像当初那般清澈见底,仿佛山中清泉流水,流淌在他的心底。
上一世,在太子行宫看到她时,她已经失却了那份希望与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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