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病中,阿薇早就哄着陆念把长指甲都剪了,细细打磨了,但再短的指甲也会勾线。
没有硬扯,阿薇轻手轻脚顺着解开。
闻嬷嬷拿了小锉刀来,阿薇又给陆念磨了磨。
至于被套,明日让人补下线就是了。
陆念心思不在指甲上,由着阿薇摆弄,嘴上说着她的经验:“多给些刺激,她夜里睡不好,那就白日也别让她安心睡。
中馈不可能给她,我们寻她旁的事情给她做。
若是早几年,她装得更好,这两年大抵是没人给她生事,又或许睡不好的缘故,脾气大了许多。
就前回陆致那臭小子惹的事,换早些年,她可不会那么轻易被我压过了风头。”
“您说得对,”阿薇收拾好了,道,“今晚上您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我们给岑氏寻麻烦去。”
陆念其实不困。
阿薇看得分明,怕陆念不好好睡,佯装打了个哈欠,简单梳洗了番。
没有回厢房去,她脱了鞋往陆念床上爬:“您这儿暖和,我跟您睡。”
陆念精神好,但她拒绝不了乖顺的阿薇。
她的小阿薇自幼身体就弱,陆念几乎是一步不离,夜里也是亲力亲为的照顾,哄着女儿睡。
后来,余如薇去了庄子上静养。
陆念两头跑,她要为了报仇谋划,不能时时陪伴女儿,她与丈夫亦没有感情,半夜睁开眼摸一摸身侧,空荡荡的。
她不在乎丈夫,只觉得,女儿不睡在边上,她很不习惯。
再后来,她报了仇,却也失去了女儿。
那段时日是阿薇陪她走过来的,吃住都在一起,陪她熬过漫漫长夜,让她惊梦醒来,身侧还有一人呼吸。
在陆念逐渐康复后,阿薇便不再陪她睡了。
陆念自己也十分清楚,她需要康复,罗织出来的美梦只是梦,她绝不能沉溺下去。
那会拖累了阿薇。
阿薇是她的女儿,但她更是金殊薇。
她可以让阿薇成为余如薇来瞒天过海,却不该让阿薇束缚在余如薇的躯壳里。
但是今天,看着笑盈盈的阿薇,陆念心软极了。
母女两人躺下来。
闻嬷嬷落了幔帐,又吹灭了灯。
阿薇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紧挨着陆念。
陆念偏着身子,依着旧日习惯,与阿薇掖了被角,轻轻地隔着被子拍睡。
不自禁地,低低的哄睡调子从她嗓子里流出来,不会划破黑夜的静谧,只添了一层安逸平稳。
阿薇绷了好几日的情绪在这段安稳里松弛了下来。
原想等陆念先睡,却是不知不觉间,自己先睡着了。
听着身边孩子平缓的呼吸声,陆念哼唱的调子越发轻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这调子有多少年没有哼过了呢?她又是从哪儿学来的呢?
是了。
女儿很小的时候,身上痛睡不好,她就哼着哄。
是她以为自己不会记得的调子,毕竟,她被亲娘哄着睡时、她实在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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