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共要听两节课,然后再有一个教研会议。公开课安排在小剧场的舞台上,会场上人挺多的,整个阶梯教室都坐满了听课的老师。我们进去后签完到,我便顺着阶梯往会场后头走去占座。
片刻后,王老师过来了。她走到我身旁拽了拽我的袖子:“走,徒弟,陪我去上个厕所。”她用眼神指了指教室后门。
“哦。”我懵懂站起身问,“那要不要把包留在这里占个座?”
王老师弯腰从座位上拿起我的听课本,俯首轻声说:“你傻呀。”
上完厕所,洗手的时候,王老师不经意地看了看我:“这两节课好像含金量一般,教学上也没啥难度,不知这教研处怎么安排的,教研完估计得六点了。主要是今天还有别的任务呢。不过这事儿还是看你,你想听,我们就留下听课。”
我这才反应过来。王老师是借上厕所的借口,要溜出去给李莉买礼物。
我忙说:“这两节课我都听您讲过了,听不听也无所谓。”
我们走出学校后,坐了一站地铁,来到附近的大型商场,老实说,我挺心虚的,要不是跟着王老师,我绝不敢在上班时间出来逛商场。
我这才明白,人这种东西都是表里不一的。原来,有些事如果有正当理由,就不算是迟到早退,以及自己是那个迟到早退的人就不算是迟到早退。其实谁也不比谁高尚。
“司葭,我们有预算三千,你看送什么东西比较好。”王老师在商场里看着,步态没有往常的从容,甚至微微露怯地问,“不知道李莉平时用什么牌子的化妆品,你知道吗?司葭。”
“lamer。”我顺口说道。
“什么?腊梅?”
“lamer。”我纠正了一嘴,然后点了点远处的巨幅灯箱。
“什么价位啊?”
“我也没用过,不知道。”我摇了摇头。
王老师拉着我走进去,结果我们被一瓶3300的面霜吓得逃出了商店。
“定这么高的价格,当女人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吗?真是离谱。”王老师忿忿不平地说,“一瓶面霜要3300,都可以买一根金项链了。”
我皱了皱鼻子,尴尬地说:“现在金价也都涨了。我闺蜜生日的时候,男朋友送她一根铂金项链要五千多。”
“闺蜜?哪个的闺蜜?”王老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我苏州的发小,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
王老师略有些嘲讽地勾起一抹笑意:“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我结婚的时候,我和老公两个人买一枚一万多的钻戒都要咬咬牙。现在倒好,随随便便谈个恋爱就花好几千。”
“我闺蜜家里是开厂的,她生活水准可能比较高。所以男朋友也想让她高兴,便送个贵的礼物吧。”我打了个圆场,但这话在王老师这里显然不算是什么圆场,她反而觉得我是在显摆,回敬我的话更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司葭……”王老师停住脚步,对我笑得意味深长,“既然听你这么说,你们在苏州生活条件都挺好的吧,为什么还要来上海呢?”
我不说话了。
上海人骨子里有股优越感,再有钱的外地人在上海人眼里也是“土暴发户”,这是我生活在上海三年多的感受。
就像此刻王老师对我说话的语气,但凡我没有表现出“生活得挺不错”的立场时,她总是对我很照顾,可如果我不小心说出了像刚才那样的话,她就立马变了脸色,哪怕我说的只是“我的闺蜜”。
……
我们无头苍蝇似的转了一阵子,我还是没忍住建议了一句:“王老师,要不我们送副墨镜或者丝巾吧。这个价位可以买很多大牌了。我怕送一般的牌子,李莉也看不上。”
王老师想了想,点点头说:“也行。小票留着,她要觉得不合适,也可以来换。”
最后我们去古琦店里买了副墨镜,价格刚好2999。
走出商场,王老师又一次提起卖车的事,对我说:“司葭,既然你身边的圈子都挺高端的,我看你应该也不差钱吧。那车子我真是当你自己人才给这么优惠的价格的。主要是……”
王老师的脸色有些难看,随后咬了咬牙像是下定决心似的说:“主要是我们家急着等钱用。如果你能帮这个忙,我就太感谢你了。”
“我……”本想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我只好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回去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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