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她迷乱而悸动,清澈瞳眸里净是仓皇。
“吉祥——”他黑眸探究地盯着她。“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她的手,怎么那么冰啊?明天得到市集替她买个小手炉才行,自从跟他离开裴府之后,她的身子几乎没有好过,他感到无比内疚。
“为什么这么问?”她浑身一僵,心慌意乱的看着他。
没错,她确实是经常地感到隐隐的悲伤,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竟流露了出来。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蛛丝马迹?发现了她被人玷污的那件事了嘛?
“我常看到你神情幽幽的在叹气,好像有心事,我希望你可以说出了,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
吉祥松了口气。他并不知道,她不要太紧张,自己吓自己。
她定了定神,看着他。“我没事,只是想念妹妹们,感慨着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可以看到她们而已。”
“原来是这件事。”看来是他想多了,如果是这件事,他就放心了。
裴青黝黑俊俏的面容露出微笑。“我答应过你的,决不食言,将来我会用尽一切方法替你找到妹妹们,所以你也不要自寻烦恼了。”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
唉,纵然心中有百转千折,也不能让他知道啊!一切的关怀只能……放在心中了。
冬天过去了,春天来报道,树梢吐露新芽,满园桃李花开,春景美好,经冬不凋的松柏绿叶闪动着一种油润的光泽,预告着一派勃勃的生机。
裴青买了二十匹壮实的骏马,雇佣了二十个在商淮城里有家室的帮手,还专挑上有高堂、下有众多儿女要供养的汉子,再根据自己的眼光,进了烟叶、丝绸、珍贵药材和一大批珠宝,舍弃体积大、占位置的银器铜器,除了珠宝由他带在身上外,其余都上了马背和马车。
今天就是离开商淮城的日子,这一去,如果顺利,也要数月才会回来,再从西南带回当地的特产贩卖,他的估算,如此往返个三次就能迅速累计大量财富了,更别说下一趟还可以增加人手和马匹货物。
吉祥照例穿上男装,也照例跟裴青同骑一骑,裴青原打算买辆篷车给她坐,但她不想引人注意,坚决要跟大伙一样,骑马就好。
春风拂柳的午后,在清脆的马蹄声中,二十匹马组成的商队出发了。
这样的商队规模在商淮城并不罕见,他们还遇见了另一支与他们同时出发的商队,规模比他们大些,有三十匹马,马夫多达四、五十人,每个看起来身手矫捷。
裴青小心翼翼的留意着他们,不轻易与对方交谈,连点头也省了。
经过上回被偏光所有家当的教训,除了吉祥和裴戚,他现在不会相信任何人,也不想跟别支商队有瓜葛,他只想稳当的走完这趟,然后赶快开始筹备下一趟旅程。
第二十八天,商旅进入大漠,已经没有驿站可以住宿了。
他们找了个干净的地方扎营,旁边还有个小水源,很方便,而那支商队也跟他们选了同样的地方扎营,想必也是看上了水源方便。
“刘大哥,今夜就麻烦你守了。”入夜之后,万籁俱寂,裴青找到押后的刘诚托付道。
他和刘诚在商淮城结为金兰兄弟,在结义之前,他默默观察了对方一个月,发现刘诚为人心思机敏,性格稳重,身手敏捷,有武功底子,对妻小极好,还有一对身体不太好的高堂需要他奉养,每个月都需要一笔不少的药材费。
他力邀刘诚加入商队,并给了他的妻小一笔生活费,因为他知道,他必须培养自己的亲信。
裴戚还小,很多事不成熟,而一支商队光靠他一人是不行的,他无法兼顾,会忙得焦头烂额,他需要得力助手。
他必须试着渐渐去信任他人,只是上回的教训太惨烈了,他还需要多谢时间恢复对人性的信心,而刘诚是他信任人的第一步,他只愿自己这回没看走眼。
将守夜的重则大任托付给刘诚之后,他走到吉祥的帐篷前。
“吉祥,睡了吗?”
吉祥掀开了帐篷,身上仍是白天那套不起眼的灰袍,她还没更衣。
“有事吗?”看见他,她的瞳眸绽放出光彩来。
虽然他可以试着信任刘诚,她还是不能放心。
他并不知道,除了他负责守夜的夜里,她会安然入睡之外,其余夜里,她都睡不安稳,辗转反侧,一有点动静就会被惊醒,恐惧恶梦会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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