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堂口的老百姓向来讲究一个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只要这些乡绅们当初对待乡里的百姓稍微好一点儿,宁阳县的百姓也不至于一点儿都不念他们的好,更不至于在分完他们的土地之后还要骑着马去揍他们。
倘若早知道有今天这么一遭,这些人会不会后悔?
杨大知县微微叹息一声:“瞧瞧这些人吧,哪一个不是十里八乡都有名声的乡绅,哪一个家里没有个几百亩甚至更多的土地。”
“可是他们改蒙古名字,跟蒙古人和色目人称兄道弟,他们宁肯让粮食发霉都不愿意分给乡里的穷苦百姓哪怕一粒。”
“他们费尽心机,用尽手段,从老百姓的手里把土地夺走,如今呢?地也没了,粮食也没了,除了他们带着的金银细软还有什么?”
跛五却嘿嘿笑了一声:“瞧县尊这话说的,他们身上还有小的用鞭子抽出来的鞭痕,还有被人用棍棒打出来的暗伤,咋能说是什么都没有呢?”
杨大知县扭头瞥了跛五一眼,随后又望着山洞里的粮食说道:“让人把粮食都运回县衙的库房存起来吧,这些粮食暂时先不分给百姓了,等到秋后之后再说。”
略微琢磨一番,杨大知县又补充了一句:“从这些粮食里面挑一些好的种子出来,再把去年和前面的麦子都磨成面粉,按照七文钱一斤的价格卖给包子铺。”
跛五当即便应了下来,然后组织着衙役们用牛车往县衙运粮。
等把那些乡绅们交待出来的,藏了粮食的山洞都搬空之后,跛五又挑了个有风的日子,找来几个青壮在县衙前扬场。
所谓扬场,就是青壮站在上风口,用木锹铲起麦粒,朝下风头用力抛出一个弧度,次一等的麦粒就会早早的在空中落下,饱满沉重的麦粒则是会飞的远一些。
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这些乡绅们存储起来的都是脱完壳之后的麦粒,而且筛得十分干净,里面并没有什么杂质,扬场时就不用考虑太多,只要挑选出好的种粮就行。
伴随着青壮们一锨接一锨的把麦粒撒向空中,稍微差些的麦粒慢慢的就聚拢成堆,秒远处那些饱满沉重的麦粒也被有经验的老农用扫帚归拢成一个个小丘。
没办法,在没有科学选种、育种的年代,利用风力进行扬场,挑选出颗粒饱满沉重的种子,已经是农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筛选种粮的办法。
这是一种类似于“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的思想,在老百姓的观念里,用上一代饱满沉重的麦粒做种粮,下一代种出来的麦子也会颗粒饱满,一家人或许就能多一口吃食,尤其是到了灾年的时候,一家人或者就能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种粮,有时候就是全家人的命。
也正是因为这种思想,所以才有了“饿死爹娘,不吃种粮”的说法。
等到扬完了场,筛选完了麦种,杨大知县又让人把之前王琼送来的麦种拿出来一些,跟扬场筛选出来的麦种进行对比。
最后的对比结果不出杨大知县所料——扬场筛选出来的麦种,要比王琼送来的麦种更加饱满沉重,甚至连扬场时次一等的麦粒,都没比王琼送的麦种差多少!
杨大知县恨恨的呸了一声:“狗入的,心都他娘的黑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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