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段话里我们知道献帝派到邺县的使者是御史大夫、宗正刘艾,他本身也是刘氏宗亲,由他来当使者,增加了这项册封的合法性。刘艾带来的不仅有诏书,还有两份重要礼物,即金虎符和竹使符。
调动军队历来都是一件大事,必须有皇帝颁发的信物,否则就是谋反。汉代用于调兵的信物大致有虎符、节、羽檄、诏书等,其中最郑重的是虎符,有铜质的也有金质的,这次送来的金虎符是金质的,一共有五枚。竹使符与虎符作用类似,不同的是它是竹质的。根据应劭的记载,其形似箭,每枚长五寸,上面用篆书写有“一、二、三、四、五”等字样,它在使用上与虎符有何区别以及如何使用,由于史料欠缺,今人已经不得而知。推测起来,也许跟调兵的规模有关,小规模的调兵用竹使符,较大规模的调兵用虎符吧。
竹使符没有出土文物,但陕西省凤翔县曾出土过金虎符,让我们直观地了解了这件神秘东西的面貌。它体型很小,高仅二厘米多,长不到五厘米,呈卧虎状,中间一分为二,一半在天子手里,一半在带兵的将领手里,使用时要看这两件东西能否完全合上。
献帝颁发这两件东西给曹操,是因为曹操作为魏王在名义上也拥有调兵的权力,即魏国拥有独立的军事权。这一点在刘氏诸侯王之上,汉武帝刘彻之后,刘氏藩国已经不再掌兵了。
当然,现在就连汉室朝廷其实也不掌握任何军队,曹操每次调兵也不大可能先到许县申请虎符,那样既不现实也耽误事,献帝颁发金虎符和竹使符给曹操也只是一种象征意义。
这份诏书传达出来的另一个信息是,曹操担任魏王以后,原担任的丞相、冀州牧两个职务保持不变,这样曹操身边就有三套班子同时运行:魏王府、丞相府和冀州的州政府。
这三套班子都挺重要,现在曹操身边不缺少职位,只缺人才。
先说魏王府,它是从魏公府直接转化而来的,但魏王府升格之后,内设机构不断增加,人员也大量增加,成为曹操掌握权力最重要的部门。
前面说过,曹操受封为魏公时开始设置尚书、侍中和六卿,可能因为是公国,所以没有像汉室朝廷那样设置九卿而只设了六卿。这是哪六卿目前已无法确知,清人赵一清认为与汉室相比,这六卿里没有廷尉卿、宗正卿、少府卿,应当有太常卿、光禄勋卿、卫尉、太仆卿、大鸿胪卿、大司农卿,都相当于魏公国政府的部长。
但从史书记载看,魏公国曾出现的郎中令、中尉、大理等九卿中没有的部长级官职,说明魏公国建国时进行了一次机构改革,没有完全因袭汉室制度,王修、王朗、袁涣、国渊、钟繇等人分别担任过魏公国部长级官员。
以上这些人加上在魏公国尚书台供职的荀攸、凉茂、毛、崔琰、杜袭、和洽、王粲等人,组成了强大的工作班子,这说明曹操没有把魏公国的内设机构当成摆设,它担负着重要的职能。
魏公国升格为魏王国后,把六卿增加为九卿,并任命钟繇为相国,类似于丞相,魏王国下设的办事机构进一步加强。此时魏王国的范围至少有北方的十个郡,仅行政管理的任务就很繁重,而从魏王国下设机构的人员配备看,曹操不仅让他们管理魏王国,还把整个“曹统区”都纳入到管理范围中。
如此一来,魏王国与丞相府的职能便出现了交叉。从大批原丞相府人员已转入魏王府任职的情况看,此时丞相府的规模在不断缩小,但与军事有关的部门没有削弱反而在加强。
魏王府和丞相府逐渐明确了自己的职能范围,魏王府偏重于行政管理,包括王室事务,而丞相府重点负责军事,包括军队将领的选拔任用、军队调动、军事后勤以及战略谋划、战役参谋等。
至于冀州的州政府主要定位于管理冀州的事务,幽州、并州撤销后,冀州的管辖范围增加了一倍以上,人口和实力都居九州之首。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州,想必人员也有所加强。
这段时间,行政区划大调整、魏公府和魏王府的设立,都需要大量人才。曹魏阵营出现了人才大流动现象,人才不够用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所以在建安十五年(210年)颁布了第一份“求才令”的基础上,建安十九年(214年)、建安二十二年(216年)曹操又先后两次颁布“求才令”,广泛征集人才,史称“求才三令”。
“铜雀三台”完工后,对邺县大规模的城市建设暂告一段落,现在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是一个较几年前更新、也更壮观的大都市。
根据《水经注》《魏都赋》《邺中记》以及宋人编著的《邺都宫室志》等史籍的记载,我们可以大致勾画出城内宫室、官署的名称和具体位置:整个城内被一条东西大街分成两个部分,宫室和官署都集中在北边,王宫的大殿叫文昌殿,是魏国举行重大活动、典礼的地方,而魏王曹操处理日常公务多是在其右侧不远处的听政殿。听政殿门外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其上列置有听政门、升贤门、宣明门、显阳门、司马门等。
听政殿门前分布着尚书台以及丞相府下的各个机构,属于机要部门,再向外,一直到东西大街的北侧,分布着魏王府下的部分九卿等办事机构。铜雀台在邺县城西北角上,与其对应的城东地区是一个叫“戚里”的地方,这是贵族集中居住区,九卿中的郎中令府、大理寺、太仆寺、中尉寺分别在戚里南北两边,如果在以上那些部门办公在戚里居住,那是相当方便。
与千里之外的许县冷清的场面相比,邺县处处呈现出生机勃勃的景象。
曹操成为魏王后,乌桓单于普富卢率领其下的各位侯王,南匈奴单于呼厨泉率领其下的各名王,先后来到邺县朝贺,魏王曹操以礼相待,最后把呼厨泉留下来长住邺县,让他手下的右贤王去卑回国主持工作(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待以客礼,遂留魏,使右贤王去卑监其国)。
【六、高处不胜寒】
曹操一连串的政治动作,让不少人对他在《让县自明本志令》中的表白产生了怀疑。在拥护和同情汉室的人看来,曹操的作为分明是步步紧逼,汉室已经退无可退,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尤其是曹操称魏王后,这种猜疑、不安和担忧就更加强烈,少数有极端想法的人不甘于被动受制,他们试图铤而走险,联络那些因为其他原因对曹操不满的人,集体向曹操发难,于是接连发生了三次谋反事件。
第一次是谋反事件发生于建安二十一年(216年),即曹操登上王位的当年。谋反事件的主角叫严才,关于他的情况后世所知甚少,整个事件仅记录在《三国志王修传》中。据记载,当时严才突然起事,率领“徒属数十人”攻击位于邺县城内的魏王宫门。担任郎中令的王修最先得到消息,他来不及调动人马,就率领正在官署值班的属下们步行赶到宫门,保卫王宫的安全。
郎中令是秦朝官名,汉代改为光禄勋卿,魏国建立后把名字又改回郎中令,保卫宫室的安全是其主要职责之一。在平息这场叛乱中,王修立下了大功,同时刚刚落成的铜雀台在安全防卫方面的功能也突显出来。谋反事件发生时曹操本人正在铜雀台上,居高临下地看到了整个过程。当曹操看到有人出来与叛乱者搏斗时,虽然离得太远看不清是谁,但曹操对身边的人说那一定是王修。
这场谋反事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严才等人想必很快被镇压下去了。严才的具体背景虽然没有记载,但从他拥有“徒属”来看,他不是一般平民,应该担任某种官职。
又过了两年,即建安二十三年(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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