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伊始年近尾声,各地公文激增,边关瑭报亦是快马加鞭。宫正司缺位的情况下,符柏楠暂理内宫宫务,网布眼线,很快忙得脚不沾地。
为应付年时的七日长休,朝堂各部都暂时取消了休沐日,夏邑年日日早朝,夜理公文批到三更,即使推了三分之一奏折给符柏楠,也还是觉得自己快批瞎了。
人一忙,火就大。
皇帝心郁气躁,带得满朝文武也躁动不安,整个禁城亦是战战兢兢,连清晨时枝头叫的的雀都遣人捉下来。
月及中后旬时,五成兵马司的一个阶官,和符柏楠手下白靴校尉发生了点口角。起因是那校尉以查案为名虐杀孕妇,剖开心腹,掏出了八月大的婴孩。
这种事,东厂的人不是第一次干了。
那阶官是军功出身,刚烈耿直,直接将校尉当街腰斩,挂在菜市口,百姓称道而乐。
东厂的厂卫校尉乌泱泱近五千人众,只要叫符柏楠一声“主父”的,多少都受过他提点,也多少随点他脾气。
阉人虽平日里私下耍心眼儿,阴阳怪气的互相倾轧,但凡遇外敌,东厂内上下便是抱团过江的蚁,死了一个,便倾巢出动。
事儿报给符柏楠时,他问清了前后原委,第二天上面便下旨,将这阶官调离,发配到岭南伐木。
刚出城五十里,人就横死在了道边,大雪一埋,湮了。
而这种事,符柏楠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官员随意折贬,人命频出,朝臣之愤滔滔而起。
刑部直系将官气得咳血,星夜赶了折子,上疏要讨公道,却被早朝时的插曲盖了过去。
御史大夫陈庵是薛沽门生,此人不知何故,忽然上疏皇帝即便政事繁苛,但对后宫众侍君不可冷遇,当庭宣读的千字奏折总共说了四个字,雨露均沾。
夏邑年气得发抖,怒斥陈庵多言生事,越职犯上,命左右卫拖下去庭仗二十。帝王拂袖而走,朝事草草收场。
午后六部各官轮番觐见,口舌费尽,劝夏邑年保重龙体,却被皇帝尽数赶出御书房,帝王一时无心朝政,朝事暂滞,奏折大批积压到了内阁和司礼监。
符柏楠彻底要忙吐了。
在司礼监午膳稍加歇息时,符肆劝他去安抚帝心,符柏楠听了两遍,冲他懒散道:“陛下的心思,是该我们奴才管的么。”
这话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夏邑年的耳朵里,此时她正在国子监书房外。
夏邑年听后,无甚反应道:“你去罢。”
“是。”
锦衣卫退下,夏邑年又在门外站了片刻,推门而入。
门内琅琅书声立时停下,齐整的吾皇万岁中冒出几声谐音。
“母皇!”
夏平幼跳起来扑进夏皇怀里。
太傅朱子夫持卷道:“五公主,此行失却体统,君臣之礼应先于……”“老师,罢了吧。”夏邑年摸摸夏平幼头顶,道:“朕今日不坐殿堂,平儿又还小,不必虚礼了,你们也起身吧。”
众人依言起身,夏邑年在屋中环绕一圈,随口问道:“老师在教习什么?”
太傅道:“在统授《战国策》。”
夏邑年将朱子夫递来的厚卷随手翻了翻,倒扣在桌上,笑道:“今日不读这个。”
“陛下,这不合——”
“朕坐下了,老师也坐。”夏邑年伸了伸手二度打断他,朱子夫坐下后,她将夏平幼抱在膝上,懒倚着靠背道:“朕今日得闲,一来看看你们学业进度,二来,有个问题,想让你们帮朕解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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