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血色
河州天门关。
此地处于肃州与河州交接处,离朝天阙最近。
自年前宁王谋反案发,萧家军便撤离了肃州,蛰伏潜入河州一带。两个月前,谢钧携邓衍回到河州后,整顿旧部招揽兵马,一鼓作气拿下了五座城池。
如今除了河州与北狄交接的崀山一带,河州瓜分为泾渭分明的两部分。东南方是沈兴良收复的河州地域,西南向则是更靠近朝天阙的萧家地盘。
天门关原太守府。
北方的夏初不似南方,入夜亦是微凉。
偌大的府邸里,四处驻守的将士们牢牢把控着每个角落。廊下屋檐间烛光跳跃,照得凛冽铠甲闪烁着一片冰冷光泽。
满院静悄悄的。
长长的回廊上攀爬着凌霄花,枝条缠绕,叶翠似玉,遮蔽了月光。
谢钧独自一人坐在屋中,徐徐展开手中信笺。
“……曹狗已死……儿不孝,险失小妹,幸得贵人相助……小妹旧疾复发,且待病愈,再携妹北上……念安。”
借着昏暗的烛光,谢钧指尖点着字,又细细读了遍。
他穿了一身青灰色长衫,外罩玄色外裳,一双修长匀称的手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饮茶。
“曹文炳死了?”
他放下茶杯,幽深的眸子在氤氲热气中分辨不出情绪。
谢钧闭上眼,思绪拉回十四年前河州崀山一役。
那时候他才十三岁,亲眼看着最敬爱的长姐就那样死在自己怀里……
前段时日,他才算终于查清了曹文炳昔年劣行,正想等天门关事了,南下亲自将曹文炳枭首。
熟料,曹文炳竟然死了。
信中没说曹文炳被谁所杀,谢钧心里却隐约生出点不好的预感。
他甚少伤春悲秋,近来却总觉得眼皮轻跳,连带着想事情时也难免总陷入往事回忆。
谢钧收了信,轻声问道:“卫老将军醒了吗?”
门外一直守着的侍卫应声道:“还没醒。”
昨日,有刺客潜入天门关,意图刺杀谢钧,打斗之中谢钧毫发无伤,倒是卫蒙因断了一臂身手滞涩,被那刺客不慎刺中腹部,当即就因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
是故,今日卫鸣送来的信鸽才被谢钧截了下来。
谢钧将信纸折迭起来,小心放进信封里。
“等卫老将军醒了,再将此信交给他。”
他低声吩咐。
守在门前的侍卫应声,连忙接了信。谢钧想起什么,又问:“五郎何时回来?”
那侍卫知道他问的是萧知言,回禀道:“萧公子见卫大将军迟迟不回,心中焦急,已经南下有十数日了。料想再过十来日,无论找到与否,定会回来了。”
谢钧挥手让人退下。
他起身,走到窗前,望着一弯弦月出神。
“旧疾复发……是要死了吗?”
谢钧喃喃自语。
眼前倏地又浮现起那姑娘的模样。
那日暴雨,她坐在榻边不远处,低垂的浓密羽睫微微颤抖,不动声色地打量他。
她不知,谢钧也在那时打量过她。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没有穿她以往繁复的装束,不施脂粉素颜朝天,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小,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经受不住疾风骤雨的摧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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