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皇帝第一次行使他的权力。
罢官之后还一起罢了父兄的官职,额外多加了个三代不得入朝做官的惩罚,虽然也超过了晋律,但三公都没开口,其他官员就也谁都没说什么。
看重律法的一方认为,皇帝好歹是问了晋律再判刑,虽然刑法比预想的重了些,但是玩忽职守这个罪名本身也是可大可小的,加点惩罚不奇怪。
有人是觉得处理一个县令,在搞清楚新君脾气之前,犯不着硬要让按头让他照晋律判,因为这个让皇帝就记住不值当。
还有人是因为现下大晋很稳定,眼见能有几个官位空缺出来,心里自然有了其他盘算。
没等到一个为自己求情的人,阜阳县令终于撑不住了,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失去意识前万分后悔自己没有管好县衙,让张家和那几个县吏给连累了整个家族。
等到侍卫们把已经被罢官免职的前阜阳县令带下去,现在到了刘芍了。
所有人也在期待着,期待皇帝对这桩复私仇的案件会做什么样的判决,倾向什么样的学说。
小白看向刘芍,他还是为这样一个年纪的小姑娘有着这样的遭遇而难受。
“你还这么小,就亲手埋葬了四个家人。光是在家门前挖坑,怕是也要好几天。”
能埋至少两个成年人的土坑,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就算从小在家做惯了事情,也是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完成。
如果换到老家会是一个震惊社会的案件,在修仙界她什么都没有发布悬赏令也有的是人会帮她报仇、埋葬父母。
可她偏偏是这个世界的人。
“孤会在玄雍宫外悬置一鼓。
若还有同你一般的冤案,有冤屈的百姓都可以过来击鼓,令安排主司御史闻鼓声即须为受,有闻鼓声而不受理的官员,加罪一等。”
无法做到提前阻止冤屈的发生,那就只能给受了冤屈的人多一条路。
刘芍瘦瘦的眼睛忽然发出亮光,干涩的眼睛也湿了起来。
高坐上的皇帝在刘芍眼里并不是县令形容的大人物,不,也是大人物……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是本能的感觉到,眼前的皇帝,并不只是权力大于县令的存在。
她为什么要帮县令隐瞒,无非是她信了县令真的不知情,不想再多死人了。
在来时的路上,她也跟着县令见过了上阳郡守,见过了其他的官员。
那些人地位有高有低,但对刘芍,也至多不过夸赞她一句孝女,感叹她身世可怜,多余的,大人们眼里就再也看不见了。
她当然没念过书,没见过世面,关于她在外人口里已经成为一个孝女标志的事,她是有这个认知的,一路之上也愈发沉默。
刘芍从未想过,在玄雍宫这座她见过最宏伟的房子里,县令嘴里那个大晋最有权力的人,眼睛里居然真的看到了她。
天子在意她这个人的存在。
他不会只听别人嘴里话,会在意她拿着柴刀砍人的不易,问清楚她本应该受理的案子为何要自己动手杀人。
处理了不作为即有罪的县令后,也会告诉她,不只是她刘芍一个,其他还有冤屈的人,他也会替他们做主。
脸上被划过的泪水划过的地方热热的,刘芍抽噎着,埋葬父母去后,第一次哭了出来。
小白心里越发难受,“你想给这个鼓取个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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