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玉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大很多,电梯间灯光的照射下,他的头发花白而稀疏,神情略显木讷,眼神有些呆滞,动作有些机械化。
李文玉说道:“前几天我碰到了刘江江……经过再三思考,我想和你谈谈。”
邢修有两秒钟的迟疑,随即请李文玉到了自己的屋内。
进屋后,邢修给李文玉倒了水,两人落座后,李文玉仰起脖子对着邢修呲了一下牙,展示着他的嘴,邢修看到他除了少一颗门牙外,嘴里还有两颗牙也掉了。李文玉又挽起了自己的双臂,上面都有烫伤的痕迹。
“这些都是我在里面几年印迹的一部分……刘江江和耿旋方离了婚,这很好。耿旋方不是什么好人。刘江江的生活成了这样,我有一定的责任。”
“很抱歉,我来找你并没有给刘江江说。我和刘江江之间是清白的,那件事将她牵连进去,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只希望她今后一切都好、再也不会因为我而命运多舛。”
邢修没有说话,李文玉说道:“我的妻子林亚楠是个漂亮又善良的女人,她家境好,身上有着一种富贵家庭所具有的娇贵感,尽管我们之间家庭条件社会地位悬殊,但这不耽搁我们真心相爱。实际上是我的妻子先追求的我,一开始我对她是回避的,因为我觉得一点不实际……爱情可能是最为迷惑最为难以理喻的,直到和亚楠结了婚后,我都不能相信自己能娶到她这样漂亮的女人。”
“林亚楠的父亲林成白太有钱了,钱多的像是天文数字。我妻子为了我和她的父亲脱离了关系,因此就算是她再有小脾气,但是富家女嫁穷小子这种事本身就意味着穷小子要对女方予以忍让。再说,过日子哪家哪户不是柴米油盐,勺子也难免磕碰锅沿。”
看得出,李文玉很是怀念他和林亚楠那一段婚姻生活。
“你是司法局长,我就简短地说。林亚楠出事后半个月,我就被公安局抓进去,他们对我连续几天几夜不间断地审讯,接连对我实施了捆绑、罚跪、扇耳光、捏鼻子灌水,还暗示同监的犯人对我进行殴打,我的牙齿和手臂上的伤就是那些人干的。而且,还有一个公安用电击棒电我的生殖器,我现在已经不算是一个男人了……”
李文玉语调平静的像是在叙述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就在这种情况下,我被逼无奈地承认了是我杀死了我的妻子林亚楠。”
“我以为我这样就能免遭皮肉之苦了,的确是这样的,可是我这样的‘坦白’却为我的家人带去了无妄之灾。我父母的住处好几次被身份不明的人打砸抄家,我父亲被打成重伤住进了医院,我的妹妹在单位经常遭到骚扰后又莫名其妙地丢失了工作,我母亲在我坐牢第二年就去世了。”
“真凶郭炳宇落网了,可是我所遭受的,我一家人所遭受的,甚至刘江江所遭受的一切,又该向谁去要求赔偿呢?又能怎样去赔偿呢?”
邢修问:“你向市中院提出赔偿请求了吗?”
李文玉没有回答邢修的问题,说道:“我必须要感谢我的辩护人王盛儒,要不是他免费为我坚持辩护,还一直的鼓励我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我这会坐不到你的面前。”
李文玉看着邢修说:“我说了这么多,只是想说明一件事,我和刘江江之间真的没有什么。她真的是一个好女人。”
李文玉说完就告辞了。邢修明白,李文玉之所以今晚来,的确不是想控诉什么,而只是想给自己说明白,刘江江和他之间是清白的。仅此而已。
林亚楠死了,林成白这个富豪经历了丧女之痛,一直在动用他有的社会关系金钱关系对李文玉一家人乃至和李文玉有关的人实施着报复,从林成白的角度来看,他根本不在乎能误伤多少人,他只是想复仇。
李文玉这几天偶遇了刘江江,刘江江在提及自己的时候可能流露出了对自己的感谢或者是那种属于从前的同学之间的感情,李文玉为了替刘江江解释,他应该也觉得他有责任向刘江江的这个老同学这个司法局长来解释,所以就找到了自己。
在邢修的心里,刘江江和自己仅仅只是同学关系。但是对于李文玉而言,邢修怎么想、要和刘江江发展成什么样的关系不是重点,李文玉只是在做他觉得自己应该必须要做的。
邢修扪心自问:人这辈子,应该去做必须去做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究竟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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