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麓山颠那里升腾起了一片雾霭,把高高低低的山峦遮挡在如同奶酪的乳白色之后,天上有几片龟壳一样的云朵,没有被遮挡的地方蓝色的穹窿覆盖着灰黄交接的山色和秋意。
在夏季才上任整整一个月的时候,县里通知邢修到市委党校学习,同行的还有廖志远。邢修和廖志远被安排在党校里的同一间屋子居住,虽然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但是交流的话却很少。
廖志远如今还是副科级,像是一年前来党校学习那回一样,他更加频繁的夜不归宿,显然县委书记的秘书比县长的秘书更为忙碌一些。这天半间房镇有人给廖志远送来两盒茶叶,因为邢修也在房间里,廖志远分出一盒让邢修品鉴,邢修只是舀了少许,觉得味道非常好,由衷的赞叹,廖志远不无得意地说这叫秋茶,刚炒的,这东西没多少,正好就符合物以稀为贵,否则烂大街了。
邢修对茶叶没研究,不禁问:“这个季节采茶叶,要是一上霜不就冻了?”
廖志远笑说:“这两盒茶叶才值几个钱?但是这两盒茶叶换来的效益却不知几何。”
邢修说:“幸好我没要你那一盒,不然你只有一盒,没法达到目的了。”
廖志远脸上本来的笑容没了,叹气说:“咱们这些基层!只要领导想要,就是我的女朋友我都舍得送。”
邢修比廖志远的级别高,他知道廖志远口中的领导绝对不是指自己,这个“基层”是相对于谁而言的?指的又是谁?再说廖志远的女朋友究竟是哪一个?他的女朋友从来没有固定超过三个月不换的。
邢修借着廖志远的话说:“咱们梅山的惯例是在一把手身边工作的人进党校学习,要么是为提拔做准备,要么就是不适合继续留在领导身边工作,为调离或另做处理而作铺垫。我看你是要‘另有重用’了!”
廖志远显然没听出邢修话里有话,笑说:“真另有重用难道能一步登天去南天门看大门?琴棋书画文房四宝古玩茶叶,如今送礼的都五花八门,只是咱们苗书记的脾气太怪了,就连组织的人都有些信不过,还经常甩开组织部私下搞些不按组织原则的事情……”
廖志远发现自己说漏了嘴,立即岔开了话题说起了别的。
既然冯欢说自己买了书不看,那么这会有了充足的时间,又不像是在县里每天都有人面对面的问询与谈话喝茶喝酒再扯皮,邢修一头就钻进了书里,没几天就将好几本法律着作给看完了。
一阵秋雨簌簌而下,窗外雨潺潺,邢修将书的最后一页合上,揉了揉眼睛,想要起身伸个懒腰,听到有人敲门。
门外一片昏暗,雨势正急,门口站着党校看大门的苗师傅,见到邢修后说:“我见你屋里亮着灯,就过来瞧瞧。今天休息,你没回县里?”
“好不容易清静下来哪有再回去找烦躁的道理,”邢修开了个玩笑。他对苗师傅一贯的很客气,每次在进党校大门和路上遇到都会和苗师傅打招呼问候。
邢修知道面对诸如像饭店的服务员、保安以及各行各业的底层人员最需要耐心与和颜悦色,一是对最底层人的态度能体现自身的修养,二是这些人往往就能在最为不起眼的地方给你使绊子说你坏话让你遭受意想不到的损失。
历史上五代十国有个叫冯廷谔的马夫就先后杀了两个皇帝一个皇后,即后梁开国皇帝朱温和他的儿子朱友珪以及朱友珪的皇后。而且像汉代的大司马卫青也是马夫出身,所以在微小的地方能见精神,不要小瞧任何一个似乎是微不足道的人,不然在特定的时间内阴沟翻船,有些人真的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苗师傅看了一眼邢修的桌子,见上面摞着一堆书,问:“吃晚饭了没?”
邢修回答“没呢”,顺手摇了一下空荡荡的暖壶问:“苗师傅那里有开水没有?借我点我泡方便面。”
苗师傅再次看看邢修,顺着走廊走着说:“现成的没有,不过可以给你烧。”
邢修拿了两盒方便面关了门紧追了过去,嘴里说些谢谢的话,苗师傅问:“看来你是有备无患,不打无准备之仗。”
邢修:“不是我吹,市场上所有的方便面我都吃过,哪种味道好吃,你问我,准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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