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深山里,虞韵提着一豆青灯,小心翼翼踩进约尺厚的雪里。
从静心庵到护国寺后山的石阶不满百级。
她走得异常艰难,似病入膏肓的老者,踏一步歇三息。
每一步都在与她的过往背道而驰。
数到八十步时,虞韵抬起头,一栋茅屋立在不远处,隐约透出亮光,主人还未歇下。
这处是朝凤国京都贵女的向往之所,里头住着朝凤国最尊贵的王爷凤玄尘,字临渊。
出家后,自称临渊和尚。
虞韵跟凤玄尘做了两年邻居,她来得晚半个月,相隔不过百级石阶,却从未见过彼此。
虞家祖训:女子不做皇家妇,男子不娶皇家女,不积百两金,不结朝中友,耕读传家。
因此,虞韵自来了静心庵以后,潜心修行,极力远离这座茅屋,远离来来往往的皇家人。
可今夜,她下定了决心,要为自己和家人搏一次,借凤玄尘的势彻底摆脱前夫燕亭君。
听说进入茅屋的女子,不出片刻便会被无情扔出来。
虞韵清楚那不是扔,而是被一脚踹出来。
她略懂医术,每月都会接到几个重伤病患,伤处大部分在下肋附近,断一两根肋骨算轻的。
也有懂功夫的女子,带着下三滥的药想要拿下茅屋主人,据说最后下场生不如死。
“何人擅闯?”
两个黑影出现在眼前。
虞韵拉回思绪,欠身行礼,缓缓说道:“深夜访友问道,失礼了!”
黑影之一凤玄尘的贴身侍卫桑陌眼中闪过诧异,这位与之前的女子很不同。
就说两个时辰前被丢出来那个,上来就给他们塞银子,美酒佳肴,言语间都是讨好谄媚。
往前数,即使来的是官G贵女,也会支使丫鬟小心打点,偷偷摸摸来,悄悄狼狈走。
单枪匹马来的也有几个,那是练家子。
像眼前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爬个台阶都一步三喘的弱女子,一个人走夜路上山叩门,实属诡异。
桑陌打起十二分警惕,就怕是深藏不露的敌人,不能放她进去,反正结果都是被踢出来。
“既是正常访友,姑娘天明再来吧!”
虞韵捏紧灯笼把杆,没想到会被人拦下,不是说临渊师傅为证道心,来者不拒吗?
怎么到她这儿,连门都摸不到。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夜她必须见到凤玄尘,否则明天她将成为燕亭君的外室。
“在下应约前来,还望二位通融!”
虞韵从袖袋中拿出一枚玉佩,递出去。
玉佩的主人曾说,有难可拿玉佩上护国寺后山茅屋求助,想必那人与凤玄尘有私交。
这……这不是主子的护身玉佩吗?
桑陌连忙抢过来仔细查看,没错,就是主子半年前遗失的凤血灵玉。
“看着她!”
吩咐完,桑陌捧着玉大步走向茅屋。
虞韵拢紧素色披风,低头望着灯笼里跳跃不安的火苗。
很快,桑陌急匆匆从茅屋走出来,向虞韵恭敬地抱拳行礼。
“姑娘,主子有请!”
虞韵从桑陌眼中看到星光,心中成算又多出两成,她点头致意,拔出埋在积雪中的鞋袜,缓缓走向敞开的茅屋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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