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观寺不收门票,两人直接从大门进去。
寺庙庭院中央摆着巨大的香炉,香客们正虔诚地敬香,袅袅烟雾在空中升起,檀香味弥漫着。
春山没怎么来过净观寺,她秉着重在参与的心情,说:“我们也去买两炷香吧。”
“好。”
于是阮鹤生和春山一人持一炷香,挤在人群最外端,好一会儿才轮到他们,原想虔诚一点,奈何人太多,只好囫囵吞枣地插上。
春山还没来得及许愿。
香客们聚集在庭院里,春山说:“我们去后面吧,人应该会少一点。”
大雄宝殿外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殿下两边种着桃花,这个世界正吐露着芳菲。
春山的脚步在门前停住,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进去吧,我心不诚,不好意思进去。”
她不信鬼神,怕进了殿是污了菩萨们的眼。
阮鹤生说:“春山,我和你一样,不信鬼神。”
于是在净观寺内,阳春时节,细雨霏霏,雨滴在檐下形成一帘帷幕,春山与阮鹤生站在帷幕后。
阑干后的桃花开得正盛,在雨水的摧折下近乎透明,将要零落。
春山说:“阮鹤生,对于你来说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不待阮鹤生回答,她说:“在我看来,能每年看一次新开的桃花就很好。”
至亲的离开让她懂得了生命就是今日活着明日可能就死了,所以要抓紧看想看的花,做想做的事。
也许是寺庙的平和宁静感染了春山,她的视线聚焦在一株矮小的桃花上,说:“最初我每次来看爸爸都会很愧疚,觉得自己不配来。”
说着她声音颤抖起来,“爸爸他是,因为我才……”
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她哽咽到说不出话,眼泪瞬间模糊视线。
十一年前,初夏,春山二年级,在期末考试前她和爸爸约好,考完试带她去动物园,因为妈妈对动物毛发过敏,她没办法带春山去。
那天春怀翼临时加班,陪领导去隔壁宁城跑业务,他赶着最后的时间回来,只为了不让女儿失望。
没想到在路上遇到车祸,肇事者桃之夭夭,至今没能落网。
得知消息的周云慧当即晕了过去,后来更是哭到卧床不起,春怀翼的丧事是春山在外地的表叔操办的。
原本是春山最期待的暑假,她想和爸爸一起去动物园,他们一家一起吃冰棍。
春山沉默了一整个夏天,周云慧也不主动和她说话,有时候春山觉得妈妈的眼神很奇怪,让她害怕。
到了新学期,妈妈又变成那个温柔的妈妈,她依然会为春山检查作业,提醒她带好东西。
年幼的春山感觉到了,所有的东西都变了。
大雄宝殿外人来人往,春山不想引人注意,用手背擦掉眼泪,可是眼泪越擦越多,好像怎么也流不尽似的。
阮鹤生揽着她的肩,轻轻地用指腹抹掉她的眼泪,柔声说:“我们回去,嗯?”
他太温柔,春山更想哭了,她点头。
一路按着原路下山,车依然停在路边。
打开车门,阮鹤生搂着她坐在自己腿上,春山埋在他身上小声地啜泣。
她静静地趴在阮鹤生的肩膀上,片刻后,她说:“我知道爸爸不会怪我,但是我没办法接受这件事。”
阮鹤生说:“春山,你的父亲不会希望看你如此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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