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问津在浴室洗了一把脸,走往客厅。
兰姨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阿九睡了?”
楼问津点点头。
这时,忽然响起电铃声,兰姨急忙打开大门。
没一会儿,门外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兰姨将门打开,却是宝星回来了。
兰姨还没张口,宝星手往外套口袋里一掏,掏出个塑料袋递给她。
兰姨瞧见塑料袋里装的是她的离婚协议书,急忙去解那袋子,大约是为了防水,宝星系了个死结,她手忙脚乱的,几下都没解开。
宝星看得着急,夺过来将那袋子两下扯开,拿出协议书,往她手里一拍,扬起下巴道:“喏!”
兰姨识字不多,但她男人的名字她是识得的,最下一行空白处,歪歪扭扭的三个字,正是那人的名字。
她张口想要说话,却忍不住掩面而泣,又觉得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太难堪,便把身体转过去,手里攥紧了这签字的协议书。
宝星原本也不怎么喜欢兰姨,觉得她唠唠叨叨的,心慈却软弱,一遇到大事就毫无主心骨,只晓得哭哭啼啼。
但此刻见她这样,他倒有些恻然,因为突然叫他想到他那抛下子女,和姐妹结伴跑往菲律宾,自此再无音讯的母亲——那时她总挨他爸的打,现在应当过上好日子了吧。
宝星清清嗓:“那个香港女人,我替你看过了,长得老长的一张脸,眼睛是这么吊起来的,刻薄得很,也不好看,比你差得远了。你男人没眼光,也没福气。”
兰姨破涕而笑。
一会儿,她收拾好心情,像是连年的阴霾一扫而空,显出一种格外昂扬的喜色,“也要到饭点了,我去做饭。姑爷,你想吃点什么?”
楼问津说:“随意。”
兰姨又看向宝星:“你呢?”
宝星故作受宠若惊状:“还有我的份儿?”
兰姨笑了,“你随便点!”
客厅里电话忽然铃铃地响了起来。
宝星走过去接起来,听了一句,忙说:“我马上叫兰姨来接。”
楼问津:“谁打来的?”
宝星捂住听筒,低声说:“梁小姐,要找兰姨。”
楼问津伸出手。
宝星看了兰姨一眼,还是将听筒递给他。
楼问津提起,凑到耳旁,便听里头传来:“兰姨你过来扶我一下,我想上厕所。”
“……”
“兰姨?”
楼问津:“就来。”
电话立即撂断了。
楼问津听着那“嘟嘟”的忙音,把听筒递给宝星,自己朝卧室走去。
兰姨:“姑爷,阿九找我什么事?”
“没事。你做饭去吧。”
楼问津推开门时,却见电话机歪歪倒倒地放在了枕边,梁稚正在气喘吁吁地下床,手臂撑着床沿,脚往地上去找拖鞋。
她见他进来,顿时就有点慌了神,脚尖原本已经勾到了拖鞋,腿一动,又给它踢到了床底下。
楼问津走过去,单腿往地上一蹲,把拖鞋拎了出来。奇怪梁稚的印象里,楼问津做这些服侍人的事,从来毫无卑微感,大抵因为他生得龙章凤姿,以至于显得纡尊降贵,反而让被服侍的人难安——当然,她除外,她享受得心安理得,楼问津将她害成这样,让他做低伏小都是轻的。
楼问津要给她穿鞋,她脚忽地往旁边一拐,没让他够上。他冒听了电话,叫她难堪,她也有意想让他难堪。
这些小把戏,在楼问津这儿鲜有起作用的时候。
楼问津径直伸手,一把将她脚踝扣住。
梁稚下意识挣扎,却未防楼问津忽然抬头,直接截住了她的视线。他目光里说不上有什么情绪,她却一下窘得满脸通红,立即别过目光,脚掌徒然地扭了一下,任凭楼问津将拖鞋套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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