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你革了爵,心情不好,到处打人,倒也罢了,可你明知谨国公有多宝贝他儿子,你还把人小伙子的腿打断了,回头还喝得醉醺醺的,不当一回事!还有三年前,我想着你还算老实,日子过得不容易,打算给你晋个国公,让你那一大家子好过些,谁知你回头就给我惹出大祸来!那哈尔齐不过说了两句混话,你就害人摔了马!又强行把人灌醉了,结果他回去没几天就断了气!我帮你收拾烂摊子,你居然还私下嫌我多事?幸好他家里人不知实情。才没闹起来。哈尔齐他老子好歹是太祖爷亲自带出来的兵!又是太宗皇帝跟前得用的,而谨国公更是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兄弟,你这样胡来。眼里可有祖宗?!”
博翁果诺低下头去,默默地流着泪。伊泰神色十分震惊。而站在一边的桐英。却听得有些胆战心惊,心想端宁与淑宁地祖父之死,居然有这样的内情。
康熙吸了两口气,放缓声音道:“你既要给儿子娶媳妇,跟宫里打声招呼就是。虽说革了爵,但只要让庄亲王福晋来说一声就行了。可你却要自家去聘,而且物色人选时,居然也不打听打听人家的品行。那塞克图氏是出了名地泼辣货!当初选秀时就名声不好,落选以后也没人敢去提亲。可你却贪图人家父亲是个副都统,嫁妆又丰厚,硬是给儿子娶了这么个人回来!娶回来就娶回来了,好好过日子吧,可不到一年你又要给儿子纳妾!没想到小妾没被治死。你儿子倒送了命。哼,博翁果诺,你敢说这都是别人的错?博翁果诺泪流满面:“我…我…是我糊涂了。皇上,求您罚我吧…”他哭了半日。才重新抬头道:“皇上。虽说是我做错了,可…可我家富纳死得冤枉啊!我要把那贱人给儿子偿命。她老子却死命拦着。难道我儿子就这样白白死了吗?求您给我做主!”
康熙叹了口气,重新回座坐着,捏了捏眉心,轻声问道:“塞克图氏如今在娘家?”博翁果诺忙道:“是,她老子带了几十个人把女儿接走了,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康熙不置可否地叫了声“李德全”,听到一声“在”后,淡淡地道:“叫人送条白绫去塞克图家,不要闹大。”那李德全轻声应了,退了下去。
博翁果诺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忙磕头谢恩,康熙却只是说:“事情完了就走吧,以后别再犯糊涂了。”博翁果诺磕头应了,才带着儿子下去了。
屋中静了下来,康熙似乎在想些什么,桐英与巴尔图仍不敢出声。不一会儿,李德全回来了,说已经派了人,康熙点点头,又问:“方才博翁果诺地儿子,叫伊泰的,是四等侍卫吧?难为他了,倒是个老实孩子,回头跟费扬古说一声,晋为三等虾吧。还有,去宗学问一声,他家几个小儿子学业如何,叫人报给我听。”李德全应了,又再退下。
康熙自嘲地笑笑,对桐英与巴尔图道:“所以说,娶妻还是当娶贤啊。若是只贪图美色权势财富,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桐英二人互望一眼,傻笑着应了。
“傻笑什么?”康熙故意板了脸,“你两个年纪都不小了,尤其是巴尔图,都二十一了,早该娶媳妇了。正好宫里正在选秀,等选完了,你们去瞧瞧,看中了哪个,就来跟我说一声吧,只要是留牌子的秀女就行。”
桐英有些迟疑地道:“皇上…您说过…”“让你自己选媳妇?我是让你自己选啊。后宫的妃子们眼光还是可以的,留牌子地秀女,德言容工都过得去。你方才也看到了,博翁果诺给自己儿子挑了个落选的泼辣秀女,结果如何?你若想随意挑个人,我可不能答应。”
桐英心知这位皇上这么说了,就表示不可能更改了,只好应下,心中却暗暗着急,有些后悔先前与淑宁见面时多嘴说了句“落选也可以”的话,若是淑宁真个想办法故意落了选,这亲事不就飞了吗?
他心下焦急,却不能在脸上露出来,只能装作无事的样子与皇帝继续谈公事,心里却暗暗盘算该怎样把消息透露给身居后宫的淑宁,正烦恼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
待皇帝准许他与巴尔图离开,他便满腹心事地往宫外走,却被巴尔图拉住,道:“时间不早了,我正打算到东五所去找五阿哥和七阿哥,顺便讨顿午饭,你也一起去吧。”
桐英道:“我刚刚想起一件事,要到户部去问问呢,你自个儿去就好了。”
巴尔图却不肯:“吃过饭再问不行么?再说,我今早遇见四贝勒。他说今天会进宫探望母亲弟弟,说不定现在就在东五所呢。他对户部熟,你有事直接问他就是。”
桐英心中一动。却换了疑惑的神色望他,道:“真奇怪。平时不见你对东五所这么感兴趣啊?莫非…”他转了坏笑,道:“我知道了,东五所可不就在御花园边上么?你是听说御花园里正在选秀女,想去偷看吧?”
巴尔图轻咳两声,板起脸道:“说什么偷看啊。我是奉了旨意的,皇上方才不是说了,让我们在秀女里头挑媳妇么?提前去看看有什么要紧?”
桐英窃笑:“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蒙谁呢?皇上说的是选完再去挑,不是叫你现在就去。再说,皇上虽说了这话,但我们也该心里有数,你若看中哪个人,偏偏是皇上或皇子们看中的。岂不尴尬?”
巴尔图挠挠头:“看看而已…”桐英见状,心中暗笑,道:“好了。我就陪你去一趟吧,免得你说我不讲义气。”
巴尔图大喜。抬脚就走。却被桐英拉住,有些不解地问:“又怎么了?”桐英没好气地道:“那里是后宫啊!你要去。也该找个人带路,免得叫人在这种小事上抓到把柄!”巴尔图傻笑两声,转头向旁边一个小太监招招手:“小万子,过来!”
那小万子跑过来打了个千儿:“给两位贝子爷请安,两位爷有什么吩咐?”巴尔图道:“我们要去东五所寻七阿哥和十四阿哥耍,你帮我们带个路。”小万子方才听得分明,眼珠子一转,笑嘻嘻地道:“,贝子爷,从这儿过东五所,还是走御花园快一些,您看怎么样?”巴尔图拍了他一把,笑骂“小鬼灵精”,又摘了个荷包丢过去。那小万子一接荷包,沉甸甸地,心中一喜,忙带路先行了。桐英一边偷笑,一边跟着他们走。
然而他们打错了算盘。从乾清宫往东五所走,只能从御花园东边经过,选秀却是在西北边的澄瑞亭里进行。他们只能隐约听见些笑声,什么人都看不见。巴尔图大感失望,桐英坏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道:“快走吧,不然等会儿连饭都吃不到,就真地是白来了。”
巴尔图垂头丧气地挪着,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琴声,他顿住脚步,转头倾听。桐英奇怪地问:“怎么了?”巴尔图过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来,咧嘴一笑:“没什么,怪好听的。”我是转换场景地分割线
淑宁今天地午饭吃得很是不顺。本来好好的,因听说上午正黄旗与镶白旗地人复选,出了好几位才貌相全的佳人,都被留了牌子,众秀女们不免心下有些盘算。
婉宁本来正与常露谈论着才艺表演地事,不知是谁在背后撞了她一下,结果她手里整杯茶都倒了,染了半件袍子。她生气地回头,却一点异状也没有,常露和周围的人都说没看见是谁撞的,甚至有人质疑是不是有人撞过。淑宁当时坐在另外一桌上,背对着她们,也没看见,只好先陪婉宁回房去。
婉宁将那衣裳换下,淑宁便趁茶迹未干,用湿手帕将它擦干净,又把衣裳挂起来风干。
婉宁犹自忿恨道:“一定是早上骂我的那个女人!以为我不知道么?她就是大福晋的表妹,叫什么月莹的。长得那个模样,争不过我,就用这种卑鄙手段!”
淑宁回想那个秀女的长相与言行,觉得虽然自己一直自认为是个平凡人,但与那位姑娘相比,只怕还比她讨人喜欢些。就算五阿哥对婉宁没感情,也知道该选谁。但是,这个猜想似乎不能成立。
她道:“这个叫月莹的秀女,似乎是坐在我前边的一张桌子上,你被撞时,她还在自己座位上吃饭。我记得她还瞪过你几眼呢。不可能是她做地。”
婉宁道:“那会是谁?除了她,我又没碍着什么人。”
淑宁想了想,严肃地道:“二姐姐,我们一直以来想得太简单了。所谓选秀,其实首先就是为了充掖后宫。然后才轮到皇子宗室们。本届秀女多是京城周边人士,但也有直隶与外省的。若是京里的,多少听说过你地事。但外地地人只怕不知道你是冲五福晋去地。她们见你长得出挑,穿戴又不凡。自然先把你当成是劲敌,想要排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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