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书斋

第36章（第1页）

灵鸷换上了一身暗金连珠纹锦袍，腰坠白玉佩，这是时雨从长安特意带来的。新衣十分合身，只是在灵鸷看来稍微寒素了一些。他本想对绒绒说，离朱乃天界看守，尽忠尽职是其本分。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又觉得无趣，便一径沉默着整理腰带，任绒绒玩闹。

绒绒习惯他如此，于是想起了时雨的好处来，把玩着发缕道：&ldo;不知时雨这家伙又去了哪里，一连两日未见到他，莫不是被一只雌鸟给拐走了。&rdo;她说着被自己逗乐了，捂着嘴笑道：&ldo;等他回来，我让他也试试这酒樽，他必能变出更好的花样。&rdo;

&ldo;用不着等他。&rdo;灵鸷转身。

&ldo;嗳，你这一身很是好看呢！时雨的眼光真是不错。&rdo;绒绒眨着圆溜溜的眼睛，随口问道：&ldo;怎么不等时雨，他又惹你生气了？&rdo;

&ldo;没有。他只是死了。&rdo;

&ldo;死……你说什么？&rdo;绒绒的笑意还凝在嘴角，竟有些听不懂灵鸷的话。

灵鸷将一身新衣整理停当，又坐在榻上擦拭通明伞的伞尖，侧头思忖道：&ldo;今夜晦朔合离，山中灵气蒸腾又更胜往常，本来他尚有机会一搏。不过入夜后，我看到夜游神朝血潭的方向去了，土伯也在。他断无生还的可能。&rdo;

&ldo;他要干什么？你知道……为什么不拦着他！&rdo;绒绒手足无措，无意中踢翻了酒樽，浓稠的酒浆倾泻而出，宛如鲜血淌了一地。&ldo;什么是血潭，时雨到底在何处！&rdo;

灵鸷沉声道：&ldo;他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陪葬。&rdo;

&ldo;可他却告诉了你。你明知他出事了……还有心思坐在这里！&rdo;绒绒知道灵鸷不开玩笑，他说时雨有难，那时雨的境地只会更糟。现在想想，自从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时雨一直心事重重。时雨主意大，心思深，绒绒习惯了在他眼前做一个&ldo;废物&rdo;，面对他的异样竟不曾深究。她又痛又悔，抓住灵鸷这根救命稻草哀求道：&ldo;他到底在哪里，我们这就去找他。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把他救下来！&rdo;

&ldo;我不能去。&rdo;灵鸷不再看她。

&ldo;不能还是不想！&rdo;绒绒又惊又悲，脸哭得皱成一团，&ldo;不成，不成！你不去我自己去。我去找罔奇。&rdo;她赤足飞奔而出，门外只留下她一声哭嚎：&ldo;他好歹叫你一声&lso;主人&rso;！我……我再也不喜欢你了！&rdo;

灵鸷无动于衷，拂去枕上一片白羽，又撕了肉脯放入口中慢慢地嚼。这东西其实也甚是无味。他还未说，他方才隐隐听到远处的山崩之声，罔奇多半也难保。

绒绒很快找到了血潭所在。她跑出山神洞府之后发现，根本无需罔奇指路，只要朝着天边血光大作、鸟兽妖灵逃散之处去便是了。她身法极其迅捷，目力也佳，百丈之外便已看清前方骇人景象。

天空晦沉无月，山林之中却凭空多了一枚如同血月之物。那物阴煞森然，也似月亮般阴晴变幻，细看却是无数黑影层叠攒动覆于其上。那些黑影想必就是聻了。绒绒本以为时雨是被聻所伤，可时雨此刻倒悬于半空之中生死不知，在他身侧一左一右手持十六把巨斧施法的却是夜游神仲野和游光。

他们身下的地表已满目疮痍，碎石四下滚落，土地遍布龟裂，巨大的树根裸露于外。罔奇一身血污，玄晶刀已脱手，他半跪于地，颓然呼道：&ldo;既无血海深仇，几位神君饶他一次罢！&rdo;

土伯巍然立于罔奇身后，轻蔑道：&ldo;此事轮不到你小小山神插手。这灵祟小儿与鬼物勾结，胆敢毁坏天界封印……&rdo;

&ldo;丑八怪，你也配提天界！&rdo;绒绒高声大骂。她刚才终于看明白了，那些聻如百蚁覆于血红巨物之上，痛苦蜷曲却不肯脱离，竟是要以自身阴气抵消其中的天界封印之力。绒绒听不见聻发声，可她知道天界封印于他们而言更比人间炮烙之刑严酷百倍。时雨不知为何与聻灵识连接在一处，又被夜游神施法定悬于半空之中，而土伯在其后，慢条斯理地将那些聻逐一吸食吞咽。时雨挣脱不了与聻的连接，这意味着无论是聻在封印上所承受的灼心之痛还是土伯的吞噬之苦，他都将一一感同身受。

&ldo;你们枉为地神，下手如此狠毒，魔类都要甘拜下风。&rdo;绒绒面向土伯叫骂，身形却轻灵诡异地朝仲野而去。她出手极快，想要扰乱夜游神对时雨的控制。仲野始料未及，吃了她一爪，却只是晃了晃，很快稳住，八个身体之中最靠近绒绒的那两个将巨斧抛出，绒绒自知难以正面抵挡，飞身而去。

&ldo;你那点斤两，休要拿出来丢人现眼！&rdo;时雨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入绒绒耳中。他二人惯用此传声之术说人闲话，绒绒此时听他奚落，眼眶一红，&ldo;你再嘴硬，以后也无机会取笑于我了。&rdo;

&ldo;贱婢，玉簪的命你一道还来！&rdo;游光唤出雷电劈向绒绒，绒绒无力还手，仗着身法快，飘忽闪躲，嘴也不停：&ldo;玉簪是你姘头？就他那油头粉面、一身腥臊，也只有你们兄弟俩吃得下嘴！&rdo;

&ldo;放肆，你信口胡言！&rdo;

土伯不知绒绒是何方神圣，但见她散发赤足，四处翻飞，身有九天灵气，开口却满嘴污秽，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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