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格格忙起身道谢,“劳福晋挂念,妾感激不尽。”
弘昼先他娘一步就站起来了,脆生生笑道:“谢额娘,弘昼长大了孝顺额娘。”
后背被钮钴禄格格轻轻戳了下的弘历紧跟着保证,“弘历长大了也孝顺额娘。”
乌拉那拉福晋笑得更慈和了,“好,都是好孩子。”
李嬷嬷转身进东厢房,带着福晋的大丫鬟,各自端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楠木盒子来,放在下首母子两中间的待客茶几上。
“爷跟我说弘历和弘昼在宫里,是住在皇上的乾清宫。皇上眼皮子底下,宫人自然不敢怠慢咱们雍王府的阿哥。只是宫中到底不比家里自在,咱们阿哥们使唤人,还是得有些赏赐,下次那些宫人办起差来也更尽心。”她耐心的教两个庶子宫中生存之道,“宫里的阿哥娘娘们都是两位阿哥的长辈,遇到了应恭敬守礼。你们俩都是懂事的好孩子,这点额娘是不担心的。若是遇到那蛮狠不讲理的,需得不卑不亢,远着些就是了,咱们雍亲王府的阿哥不受那份委屈。”
见弘昼兴味盎然,弘历若有所思的样子,她又嘱咐俩孩子:“你们出去一言一行都是雍亲王府的脸面,兄弟间要相亲相爱相互扶持,切莫不可打架吵闹。
府中阿哥们的份例都是爷定好的,额娘不好单给你两特殊。吃用衣裳笔墨皆折合成银两叫你们额娘收着。这份宫中打点的银两,算是额娘的一份心意。也不多,每月五十两,这次你们自己拿了,日后额娘叫人送到宫中。”
她说这话时,余光不经意间扫向耿格格和钮钴禄格格,见两人面上神色似要推辞,抬手压了压,“弘历、弘昼叫我一声额娘,我这个当额娘的总要为他们尽份心。”
耿格格心中忐忑,每月五十两,一年就是六百两,弘历、弘昼岁数还小,这还不知要在宫里呆多少年呢。况且,这三岁的孩子手头拿这么多银子,成么?
钮钴禄格格初时的惊讶过后,就在心里盘算,日后要是弘历再得了皇上的赏,有那合适的需得送给福晋,抵了这份银钱才好。
视线转向弘历和弘昼,见两小孩儿都是一副不赞同的神色,乌拉那拉福晋心里暗自点头,她没有选错人。
“你们两个小的可不兴推辞,也不必谢来谢去,没得跟额娘生分了。”她笑着挥挥手,“我这就不留你们了,一会还得进宫去,额娘不耽搁你们母子说话。”
两位格格是真心感激,带着孩子行礼告退。
再往前走,绕过雕刻精美的鱼戏莲叶影壁,就出了静华院的大门。
弘昼回首,福晋端坐正堂,仍满眼含笑的看着他们。
秋日梧桐落叶多,院子里显见是时时打扫的,沿墙根放置的一排各色菊花,蝴蝶兰开得正好。
然秋风吹过,黄叶飒飒,片片飘零,来回走动的人丝毫奈何不得静华院的静寥空寂。
看着人过了影壁,李嬷嬷面上的不甘才显了出来,“奴婢想不明白,福晋干嘛要对两个庶出阿哥这么好?日常吃用足足的,这还拿嫁妆银子补贴上了!”
福晋眼前一片虚幻,喃喃道:“你不懂,弘历、弘昼还得飞得更高才成。”
她叹息一声,“嬷嬷,我这辈子怕是不会再有孩子了……”
李嬷嬷心里一急,忙呸三下,双手合十:“福晋刚才说的都是胡话,大风吹去,佛祖可切莫不要当真。”
她和佛祖打过招呼了,才顾得上安慰福晋:“王爷初一十五哪次没来咱们院子?福晋还年轻,咱们养好了身子,有的是机会要孩子。”
“不可能了。”福晋摇摇头,“若是能怀上,早就该有了。”
她和四爷是少年夫妻,四爷对她尊重有加,但她知道,四爷从未真正喜欢过她。
先是有李氏得了四爷的偏爱,李氏的弘盼只比她的弘晖小一个月,简直就是在打她的脸。
她那会也年轻,咽不下这口气。照看孩子,主持中馈,给德妃娘娘抄经祈福,外出交际样样都要做得出挑,宫里宫外谁不说四福晋贤惠?
结果呢,李氏的孩子接二连三的出生,她累坏了自个身子。
弘晖去的时候,她真是万念俱灰,想着就和孩子做个伴儿去也好。亏了四爷日日宽慰,她一步步走出来了,只是身子骨也彻底毁了。
李氏仗着孩子嚣张跋扈,终召了四爷的厌弃。
四爷似乎也对女色没了兴趣,接下来整整五年,府里都没有孩子出生。
耿格格和钮钴禄格格是有福的,都是只伺候了爷一次就有孕了,还都是阿哥。
不过,爷对她俩也没有另眼相看,只偶尔去坐坐。两位格格都是不争不抢,安安分分过日子的人,她不抢她们的孩子,她们对她心怀感激。
她以为雍王府后院,往后一直都会平平静静的了。
年氏进府了。
她见到年氏的第一眼,就知道爷会喜欢。
果然,爷疼她疼到了骨子里。
年氏她就像是照着爷的喜好长的。她有着汉家女人的小巧玲珑,温柔恭顺,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也就罢了,偏偏老天爷还给了她一张如花似玉,我见犹怜的脸蛋儿。这还不算,父兄都身居高位,才华横溢,极得皇上喜欢。若不是包衣出生,嫡福晋都做得。
若年氏的孩子能长成,雍王府世子之位怕是落不到别人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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