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在烟盒上磕了磕,衔在嘴上,气定神闲地点上后,黄包车夫开始了吞云吐雾。其间不时自作潇洒地弹着烟灰,习惯成自然的作派,俨然是一个电影上的时尚先生,哪像一个拉大车的力巴。
烟,终于抽完了,黄包车夫感觉有些饿了,连他这种职业的人,应看作命根子的黄包车都不管不顾了,径直走向街口,在早晨拉车来时,他曾注意到街口有人摆摊在卖担担面。他是湖南人,嗜好吃辣,担担面这种四川特有的小吃很对他的胃口。
刚走到一处巷口处,他就被人拉住了后衣领,顺势一带就消失在了巷子口。
捂着火辣辣地发疼的右颊,黄包车夫沮丧到了顶点。
饭没有吃成,耳刮倒是先吃了几个。
平日里,向来只有他动手打别人的份,今天却轮到他挨打了,而且挨了打不能还手,挨了也是白挨,连反攻倒算的机会都不会有,谁让他犯在“活阎王”的手里了呢,唉!
挨了人打,还得听人骂,愤怒而低沉的骂声中,内容是那样地难听。
第四章 南柯一梦(2)
按“活阎王”骂中所言,他所犯的过错,死上十次都不为过。
归根结底,都是抽烟惹的祸,要是聪明点,把爱抽的“三五”牌香烟,装进几毛钱的“狗屁”牌烟盒,而不是银质烟盒里;再把高级打火机换成洋火,耳刮,也就不用吃了。
就连适才抽烟的方式,也成了“活阎王”鸡蛋里挑骨头的对象,说什么力巴要有力巴的样,力巴抽烟是大口大口地猛吞,还得是一直抽到烟屁股烫手才会罢休……
诸如此类种种,“活阎王”足足说了不下半个小时,黄包车夫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来个逃之夭夭,可他敢想不敢做。现在他不但要听,还得适时地赔着小心,不断地低头认错。
耷拉着脑袋听了半天训,“活阎王”就给他温习了半天化妆课,真是诲人不倦啊!
到最后,还要装出一副醍醐灌顶的模样,对着“活阎王”点头哈腰以示感谢。
严凤堂第一次发现自己很能说,能对同一个人说上半个小时,简直就是个奇迹!
当然,审讯人犯又另当别论。
呵斥了一通玩忽职守的小特务后,严凤堂心头之火非但没下去,反而更旺了。
安贞子一缩回安公馆,一时半会恐怕是不会再出来了。
谁曾想,朝天门码头的事还没弄明白,安吉焕倒先死了。
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父亲刚死,女儿非但不马上报案,更不向一直与安吉焕交好的戴笠求助,而是马上给另一个“圈内”人士打了一个电话。
若不是码头那事来得太蹊跷,令人疑惑重重。他未雨绸缪地安排人,对安公馆电话进行监听,只怕这会,他连安吉焕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也幸好是有电话监听,才会让那个吴姓“圈内”人士浮出水面。
依照安贞子在电话里,与那位同行之间的约定,他们应在今天碰面。
可惜地是,扮黄包车夫的小特务给安贞子身边的那个安管家瞧出了破绽。精心的安排,给弄成了夹生饭,怎叫人不为之气恼?
破绽不是一处,而是多处!连他这个在远处观察的人都能看出来,更别说那个同样是秘密世界老手且神似安吉焕的安管家了。
哪有黄包车夫看到主顾招手,不知道是生意上门了,还要停留在原地东张西望,那是要干甚?
如此一来,稍有一点警惕性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异常,何况于一个秘密世界老手。
就算是东张西望当时没引起安管家的警惕,可是,在这么热的天气里,还要先站在原地,不紧不慢地扣好短褂上的所有扣子,以讲究礼节。试问,一个拉大车,下苦力的力巴哪来这么多的讲究,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安管家和安贞子,事情不对劲吗?
还有很多,算了,不提也罢,事已至此,现在不是总结的时候,还是多想想如何补救吧!
装扮成黄包车夫的小特务身份已暴露,再留在原处也没什么价值了,既然是他坏了事,人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对这种只会吃干饭的家伙,还是清理出户,眼不见心不烦为好。如何处理,就参照戴老板的做法吧。赵大刚因一个小小的失误,就被送到了息烽集中营,那就同样处理吧。
“把他带到纪律稽查科去,让周科长开个条子,送他去贵州吃辣椒。至于家法,就免了吧!”严凤堂指了指坏事的小特务,“让他马上从我的面前消失!”
马上就有人把食指放进嘴里打了一个唿哨,响亮的哨音在僻静的巷子里传出很远。
小特务还没来得及开口求饶,就被人从背后掐住了耳根下的“命门”穴,仅仅几秒钟的功夫,全身的力气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四章 南柯一梦(3)
一辆后座门开着的黑色别克轿车,以比蜗牛爬还慢地速度开了过来,刚到小特务跟前,他就被人对着后座往上一推,就跌了进去。尔后,推他的人也跟着上了车。后座门刚一关上,轿车司机没作任何停留,猛踩油门,就驱车迅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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