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历二十一年,乙亥年,初春。
李安之裹紧长袍,漫步在华山山道上,华山终年积雪,寒风刺骨,弟子们早已习以为常。过了半山腰的长风驿,映入眼帘的便是华山宏伟的山门。
“师弟有何事啊?”华清清向他打招呼。
“师姐好。”他笑吟吟地答道。
他快步走向执剑堂,师兄师弟们全在林深的指导下练习华山剑法,二十年来,他每日只练这一套剑法,二十一式早已烂熟于心。“不是这样,万径千山不是这样使的。”林深正在指导,看到李安之过来,便放下手中的事,笑嘻嘻地对他说:“安之,师父在砺剑堂等你。”
林深是他的发小,两人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练剑,李安之还清楚的记得林深不小心把他推进龙渊冰湖,害得他在床上躺了半年,不过后来师父便要求他和其他弟子一样,每日必须在龙渊濯剑砺心,久而久之,他抵抗严寒的能力也大有长进。不过总令他嫉妒的是,林深天赋异禀,惊世奇才,小小年纪武功便远胜于他,小时候两人经常比来比去,他几乎没赢过。
想到这,李安之又愤愤地回头看了一眼,林深估计也是华山剑场百年来第一位年纪轻轻就指导别人的老师。
剑场的巡逻弟子都向他打招呼,李安之自幼就在剑场,师兄们看着他一步步长大,自然对他倍感亲切,他生性开朗、乐于助人,和师兄弟们的关系都很好。
跨过一段长长的的木板桥,李安之来到华山最南端的砺剑堂,须发皆白的师父站在风中,笑吟吟地看着他。
“师父。”李安之叩首。
“安之呀,我这几日总是在想,你既已弱冠,是时候该出去闯荡一下了。”
“师父?”
“小时候我总担心你,总护着你,想着等你再大点,再成熟点,就让你出去。这两年,你三番五次要求我放你入江湖,我都没同意。”
李安之静静地听着,夕阳照耀在师徒二人身上,向华山之巅洒下金色的光辉,百里素雪望向远方,雪白的头发随风飘扬。
“总是要出去的,江湖很大,人生很长。”
师父扭头望着他,李安之抬起头,目光相接,师父的眼睛似乎在闪烁。
“你父母走的早,我一直……把你当亲儿子,哈哈,人老了,就常想这些了。”
“安之,你要入江湖了,你说说,你心中的江湖是什么样的?”
“江湖……江湖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江湖是潇洒肆意,快意恩仇;江湖是恩怨纷争不休,却又有着公平与道义。有人光芒万丈,有人暗夜独行,既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流行’的洒脱,又有‘一萧一剑平生意,负尽狂名十五年’的狂傲。我希望我是剑客,是大侠,‘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试君,谁有不平事!’”
百里素雪慈祥地望向李安之,少年是那样的意气风发,那样的骄傲。
“先去金陵。”
“李安之再拜,谢师父。”
晚风拂过,青松沙沙作响,夜晚的华山陷入了沉默。百里素雪闭上眼,眼泪顺着雪白的胡须缓缓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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