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也是怡然自得地冲黄云岱点点头,希望尽快结束这一场无聊的较量。
黄云岱再摆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再抬头深情地看一下天顶,然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
“你们看月色多美好啊,怎么表达都抒发不尽咱们对它的热爱和赞美之情,刚才两位公子分别用文字和声音传达了它的无形气质,那好,接下来咱们就来品味一下它的娇美形体吧,请两位公子用你们的如来神笔,将天上这月亮请下来放在纸上!”
说完,他又拍了一下手掌,两个书童应声而出,每人手里端着一个紫褐色圆盘,圆盘上陈列笔墨纸砚,分别走到杨、露两位公子旁边站定。又有两个小伙计抬来一张长条桌,放置在两位公子稍前一点位置。
原来黄云岱已经为第三局比赛进行了预备。
那杨公子看来真是个全才,满不在乎一笑,悠然走到长条桌的一端,从紧随身旁的书童托着的圆盘上取过宣纸,慢悠悠地铺陈在长条桌的那端桌面,然后取过如椽大笔,在墨砚里满满地蘸上,摆好姿势,运劲于手腕,便在纸上挥毫泼墨起来。
露五渊心里有点苦,没想到这第三轮比赛会是作画,相对于习惯使用照相机的现代人而言,古人作画的功夫肯定要强出一大截,尤其现在还是一个看似卓越的古代画家和一个完全拙劣的现代画家之间的较量。
好在露五渊对第三局比赛也没什么过高的期望,第一、二局已经挣足了面子,这局输了就输了吧。
一念及此,也就不再犹豫,信步走到长条桌的另一端,铺好泛着清香的宣纸,悠悠地呼吸了一下,持笔在手,脑子里想象着一轮银钩般的弯月倒映在江水里的清雅景象,在纸上信笔涂鸦起来。
露五渊的月景图比较简单,先描摹两道清淡的圆弧合成月亮,月亮框里头斜抹几笔便出现一株香桂,在月亮两侧勾画两根粗糙的直线构筑江岸,江岸中间再浓淡适宜地勾勒几笔便生成粼粼微波,那月亮便似也跟着水波微微摇晃一样,由于露五渊作画时没有功利心,完全是一种轻松娱乐心情的泼洒,因此笔法反而相当自然,又是非常简单的构图,就是一些线条和颜色深浅的安排,基本不需要动脑子,因此笔锋也很流畅,几乎是一气呵成,最后一笔水波浅影勾勒出来,一副静夜月影图便跃然纸上。整幅画画完,一大张宣纸绝大部分是空白的,唯见纸中心一条不知来龙去脉的小河载着一轮银色弯月悠悠流淌在无边无际的浩瀚虚空下。
要说这幅画的质量,画工也就在小学生水平,但内容和意境对于这些似乎常年不见天日的人来说,那是超凡入圣、撼人心魄的。
露五渊很快掷笔歇工,惹得临近观众纷纷上前驻足围观,露五渊的抽象派画作果然看得众人面面相觑,一脸迷雾。
露五渊不以为意,悠然抱胸旁观杨公子作画,杨公子脑子里的月亮是铺天盖地的月亮气层,因此他要将如此浩大的天象表达出来,确实是颇费气力的,露五渊如此迅快就掷笔旁观,也干扰了他一点情绪,眉头略微皱了皱,不过他确实够沉着冷静,竟然可以控制住不去看露五渊到底画了些什么东西,怎能画得如此之快。
露五渊看着看着,心下还是禁不住暗暗赞赏,这杨公子确实多才多艺,笔法洗练,笔力深厚,那么浩繁的月亮气层,深处的浓黑、浅处的淡白,远处的飘渺、近处的平实,高处的厚重、低处的轻薄,都被他浓涂淡抹地表现得淋漓尽致。而且天顶那纷繁的气层还和薄雾一样的云层互相浸染交织,并且还不停地变幻方位和色度,让人眼前一会是月色一会是霞光,这样复杂的意象和情境,竟然生生被他给描绘出来了,让你看到的纸画上的气雾也是在氤氲交缠、变幻莫测的,在一张死板的纸上就看到了动态的美感,这等画工,确实堪称化腐朽为神奇了。
露五渊心里非常自觉地判定了比赛结果,第三局杨公子绝对优势胜出,他露五渊可以收拾东西和心情找地方睡觉去了!
心态放平和了,也就没什么可苦闷的,他怡然自得地欣赏杨公子作画接近尾声时,便转身打算去卷起自己的画作招呼狗顺和小婷走人。
孰料他这一自然转身,惊得心脏砰然一跳,只见郭英海、黄云岱、张天青、杨知府全都张口结舌地望着他,眼睛里的惊愕之情简直如同看到了天外飞仙。
露五渊心脏下意识地砰砰跳了好几下才自然恢复过来,心下好生纳闷,杨公子的画作如此精彩绝伦,他们不去欣赏,却怎么看了自己那粗制滥造的涂鸦之作获得了如此夸张的感受?
当下不由挤出一丝苦笑道:“呵呵,各位前辈,在下画画确实不在行,如果这画污染了各位的眼球,还请多多包涵!”
露五渊的说话终于唤醒了几位眼睛凝望着露五渊脑子在神游万里的武林大豪,他们那虚幻的眼神终于将实在的光芒凝聚到了露五渊脸上。
黄云岱首先颤着声音道:“露,露公子,请问你能确定月亮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郭英海补充一句道:“应该先这么问,露神医你画的是月亮吗?”
露五渊有点恍然道:“哦,怪不得你们这么惊讶,原来是因为我画的月亮跟你们这里的不一样啊!”
一直很沉稳的杨知府这时也突然兴奋地问道:“你们这里的?难道露公子不是我们这里的?那露公子是哪里的呢?”
露五渊一时恍惚说漏了嘴,暗暗吐一下舌头,连忙救急道:
“哦,呵呵,我们是几个落魄的流浪者,走到哪里都有身在异乡的感觉,因此口头上就习惯于说‘你们这里!你们这里!’,我们不是故意生分,几位前辈千万别介怀!”
露五渊这话一说,没想到几位老头反而更加喜形于色了,那黄云岱更是穷追不舍道:“如此说来,那露公子家乡的月亮就是你画上这个样子的了?”
露五渊心下叫苦不迭,哪有同一片天空下生存的人顶着不同形状的月亮过日子的,如果承认,那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异世界的,那还不知道会被当成什么异类予以坚决清除呢!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打马虎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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