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青秀颜一沉,色如寒霜,冷声而斥:“你有什么资格说本门?似你这模样倒是什么脸面也不要了!”
沈曼青予人的印象一直是温和婉秀,突然这般尖锐的讥讽,着实出人意料。
“师姐!”
出言喝止的竟是殷长歌,他似乎有无数话想说,最终低了声音,“别再说了。”
沈曼青望向殷长歌,话锋依然锐利,“说了又如何,他平日所为可有半分让人看得起,座中有谁肯与之为伍?”
殷长歌沉默了。
飞寇儿环视了一圈也没回话,径直又走了,他本就不在驿馆歇宿,仅过来探个虚实。
尽管谁也不喜飞贼,但这样公然面斥,又是出自沈曼青,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人走后气氛低迷了一刻,殷长歌起身返回了房间,余人也各自散去。
这一夜一日长得让人疲惫,直到屋内仅剩主仆二人,终于有了尘埃落定后的清静。
案上摊着锦绣山河图,银白的软帛上绘的山川河流清晰入目,左卿辞随意瞥了一下,令白陌收了起来。白陌手脚利落的收拾完毕,一轻松话也多了,“图已寻回,段衍也已伏诛,公子不妨好生歇息一阵,一览吐火罗风物。”
左卿辞倚榻闭目养神,指尖轻捏鼻梁,白日的宫变已不在心头,此刻想的是后续,“还有一场官面上的敷衍,近期必会宣召,将进献吐火罗王的礼物备妥,届时送上去一并辞行。”
白陌一怔,觉得有些仓促,“凛冬方过,冰雪初融,路上正泥泞难行,公子何不等一阵再走。”
左卿辞淡道,“吐火罗王刚愎自负,久恐生变,不宜多留。你先准备干粮食水等物资,一旦齐备尽速启行,到阿克苏雅再休整。顺便知会一下其他人,近日不要外出,留于驿馆养伤,以免吐火罗人生出不必要的疑虑,横生枝节。”
局面方定又要起行,待办的事宜实在不少,白陌应了,一边盘算一边忍不住道,“幸好几位皆是小伤,不碍骑乘,假如飞寇儿不曾临阵退却,今日应该更为顺遂。”
左卿辞听完似笑非笑,意味深长,“想来他那时也忙得很。”
白陌一头雾水,“他不是躲回去了,忙什么?”
左卿辞悠悠道,“吐火罗王廷的藏宝秘库,传闻有五重门禁,稍有错漏就会将人锁死其中,真想见识一下他是如何溜进去。”
白陌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公子是说他趁乱去了藏宝库?”
“既入宝山,他岂会空手而归,今日王廷大乱守卫松懈,正是天赐良机。”
左卿辞长眸半阖,越想越觉得有趣:“他在入宫时记下路途及守卫,此后一定暗中潜入多次,利用段衍大闹皇宫之时行窃,吐火罗人怎么查也算不到我们头上。”
白陌简直难以置信,讷讷道,“公子是如何猜出来?”
“送狼皮入宫前,我给了他一张从宫侍手中买来的王廷地图,一柱香后让他凭记忆复绘。”
左卿辞低低一笑,流露出钦赞,“他给出来的图多了两条隐秘的小径,显然对王廷早已了如指掌;另据暗谍呈报,他流连的酒肆生意极好,客人多半是宫中的侍卫将官,除了吐火罗闻名西域的藏宝库,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东西让他这般费心。”
从头到尾寻思了一遍,等白陌想透又觉着憋气,“公子一点也不介意?他扔下正事去行窃盗,万一正殿有什么闪失?”
“算计的如此周全,还能有什么闪失?四名高手拿不下两个疲惫之敌才是奇事,再凶名昭著也是七旬的老家伙,何况还有段衍这个累赘。”
左卿辞一手支颐,漫不在意的回道,“飞寇儿本是为酬金而来,份内的事完成的远超期望,何必再苛求其他。”
白陌一时失语,挣扎道,“可这飞贼未免私心太重,行事也全无义气。”
左卿辞莞尔,片刻后才开口,轻淡的话语蕴着一分讥诮:“一路上你们对他诸多轻鄙,时常疏冷嘲讽,如此应待,还想他以国士报之?”
白陌彻底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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