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想了想,试探着对凌烨道:“昨天晚上,我跟叶书离抢毛肚,没抢赢。”
凌烨翻食单的手一顿,抬眼看他:“你偷吃红汤锅子了?”
偷吃。
楚珩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语气不妙的字眼。
上个月楚珩“因病告假”,东君来帝都,他为了短时间回境大乘,连吃了半个月的半梦昙。后来“告假”结束终于回到御前,他一时高兴忘了忌口,当天就和凌烨一起吃了红汤辣锅,于是半梦昙在身体里留下的那点遗害全发作起来了,难受得死去活来。
半梦昙的事他不好跟凌烨解释,所以凌烨就自然而然地觉得他是吃辣伤了脾胃,叫程老太医给他开了十天的药汤方子,还日日看着他忌口。
可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还记得那么清楚。
早知道就不说了,回露园的时候偷偷吃。
但面上当然不敢表露,楚珩怕凌烨再翻旧账又让他吃药膳,连忙道:“没有,我昨天吃的清汤的。”
凌烨眉眼含笑,也不说话,只盯着楚珩的眼睛看,过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道:“欺君是重罪,可是要罚的,皇后想好了再说。”
语落入耳,楚珩脸颊瞬间染红,所谓的惩罚,他已经切身体会过一次了,几乎立刻想起了前天晚上那支在身体里为非作歹的毛笔。
此刻看着凌烨的神情,楚珩一点也不怀疑他会真的把叶书离叫来问问昨晚吃的什么,只好心虚地小声说:“错了。”
又试图讨价还价道:“但我早就好了,昨天吃了也没难受。”
凌烨不置可否,眼中笑意晕开,倾身过去附在楚珩耳边说了什么,几句呢喃私语后,楚珩耳根爆红,伸手拍了凌烨几下,坐的离他远了些,再不说要吃红汤锅子的事了。
凌烨随意点了几道菜,挥手让人退下了。
掌柜拿了食单阖上门,再捺不住心里的好奇,用眼神询问同僚。
随行出宫的影卫就笑眯眯地低声说:“不知道了吧,陛下不是说了么,皇后。”
*
午后,楚珩带着凌烨一起,重新去了趟琼玉阁,店家上午说的那批庆州玉料果然已经到了。
论起鉴玉,楚珩在漓山虽说也看过不少,但肯定是不如凌烨见多识广。
他把要给星珲买玉带钩的事说了,让凌烨帮着掌眼,又说自己还要另选块玉料,不拘价格,但必须要最好的,想亲手刻个印章。
凌烨一听他要亲自动手,立刻就来了兴致,带着点期待问楚珩:“要给谁刻?”
楚珩看着凌烨的眼睛,想起中午吃饭时他附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几句恶劣私语,故意说道:“反正不给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哦。”
凌烨应了一声,闷闷地跟在楚珩身后,看起玉料来。
楚珩的要求很多,颜色要清透的,质地得温润,还不能有任何瑕疵,林林总总说了一大堆,凌烨越听越不是滋味,心里的郁气愈酿愈重,旁敲侧击道:“我昨天给你交了大理寺的罚金。”
楚珩听他这邀功似的语气,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只“嗯”了一声,仍不作表态。
凌烨有点泄气,看了几块玉石,忍不住又道:“你是想给谁刻,什么人配什么玉,总要挑个颜色品相都与之相称的。”
语气听着倒是挺正经挺大度,但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楚珩瞥了凌烨一眼,他早就发现了,他家陛下面上是从容持重,万事不动声色,私下里却完全不是这个样子,时不时的就要任性一下,譬如今天这样,冷不丁的突然出宫。而且还喜欢在小事上跟他计较,小气得很,一点都不宽容。
倘若自己真是给别人刻了印章,却不给他刻,只要就近摸得着,他肯定既要暗戳戳地和自己计较,也要找别人的麻烦。
楚珩轻描淡写地道:“给十分重要的人刻,我不愿意让他将就,你就往最好了挑。”
“……是么。”凌烨哼了一声,重要的人,而且还是“十分”,还得要“最好的”。
凌烨磨磨蹭蹭地不想动作。
楚珩抬眸看他,慢条斯理地道:“今天挑不着满意的也无妨,明天我再去旁的地方看看。”
“……”陛下今天出宫就是为了把皇后带回去,一听这话,心里就算老大不乐意,也还是要好好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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