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腊月的天说冷就冷,午后天气转阴,未时正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雪。
韩澄邈收了伞,踏进敬诚殿长廊,廊房里当值的殿前侍卫和他认识,见状连忙将他拉到一边:“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侍卫朝殿内看了一眼,愈加压低了声音:“里头正罚跪呢,陛下方才发了火,你要是没急事赶着面圣,就先回去等会再来。”
韩澄邈听言便知其中缘由,徐劭被打的事都闹到宣政殿了,虽然他的名字没有被点出来,但是该在陛下这儿担的责,韩澄邈没打算避。
于是婉言谢过殿前侍卫的好意,通传过后进了殿门。
皇帝在正殿里批阅奏折,御案前摔碎了一只茶盏,跪了几个人。
云非还被扣在大理寺,除了一个不知所踪的楚珩——据说陛下甫一下朝回到敬诚殿,就把御前侍墨单独罚了——其他的,主犯、从犯、打掩护的帮凶,凡是和套麻袋打徐劭这件事有关的,现在全都在这了。
韩澄邈走上前和他们几个跪在了一起,“臣恭请陛下圣安。”
皇帝没应。
宣政殿上已经论出了结果,这件事就只是萧高旻、云非、苏朗、叶书离、楚珩五个人一起做的,在这里也不会改口。
韩澄邈请罪的话不能明说,但该跟他们几个一起受的罚还是免不了。
不过皇帝到底心有偏颇,寒冬腊月,没依照宫规让他们出去廊外跪着,敬诚殿里烧了地龙,膝下金砖除了硬了点,半分都不凉,不会跪坏膝盖,也免得寒气入体伤身。
——皇帝对他们这些人一贯如此,只要不触及底线和原则,小错就睁只眼闭只眼,万一闹大了便高拿轻放,敷衍着罚一罚,做个样子给外面人看,顺便也告诫一二,让他们长个记性。
但是能体会圣上用意是一回事,心里的气儿顺不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萧大世子上午正在书房里查阅宜崇的庶务案卷,一道宣召的圣旨就突然落到了头上。
萧高旻同旁的世家子弟不一样,他身上承着世袭罔替的爵,有随时进宫面圣的殊荣,平日里皇帝就算有事召他也不过是遣个人说一声,用不着大张旗鼓的宣旨。
适逢永安侯夫人今日新做了几味甜汤,过来让儿子帮她试味道。萧温琮和萧高旻父子二人口味相似,永安侯夫人本打算让儿子逐一尝过后,挑出个味道最好的,她中午多做些,好犒劳一下萧侯。
两拨人碰巧在正厅遇上,于是传旨的内监就当着永安侯夫人的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萧高旻讲了一遍。
世子爷千想万想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会被自己的爹给坑了。
永安侯夫人更是冷笑连连,他们家萧侯可真是有能耐,在朝堂上三言两语就凭空给自己儿子安了个罪名。虽然这对他们永安侯府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事,但萧侯的态度却十分有问题。
于是等萧侯回到家里,就只见到了一干二净的甜汤碗,连一口都没有给他留,并且一直到午后萧高旻进宫,母子两个人谁都没搭理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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