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伯真笑道:“你领着人未出阁的姑娘去酒楼,是个人都以为——”
“爷!大事不好了!”一声慌张的叫喊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原来是盛芸派出去找寻茵茵的其中一个小厮回来了。
他气喘吁吁跑上来向盛芸禀报道:“爷,奴……奴才听说前头……前头有个姑娘跳秦淮河了,才刚捞起来,也不知是不是陆家小姐!”
“蠢才,你就不知道打听清楚?”
“奴才挤不进去,他们过去了,叫奴才赶紧回来禀报,听说是个小姑娘,穿一身白,”那小厮的声音低下去。
盛芸记得茵茵就是披的一身白狐毛披风,当下也吓出一身冷汗,于是也顾不得同赵伯真说话,立刻便往巷子外赶,边走边骂:“回头要不是她,我揭了你的皮!”
那小厮道:“爷,若是,您才要揭了奴才几个的皮呢!”
……
盛芸去了,巷子里终于静了下来,赵伯真望着那黑漆大门,犹豫了会儿,才伸手去推……没推开,料是两人还用背抵着门呢,他于是稍加了些力气再一推……
这回终于推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苦得梨花带雨的茵茵,她那眼泪真如雨水般披了满脸,身子也软软靠在兰香怀里,泪眼汪汪望着赵伯真。
还从未有哪个姑娘在他面前哭得这样可怜过,赵伯真当下心软如棉,看茵茵的眼神都温柔了几分,“这是怎的了?”
“方才盛小郎君说我祖母……我祖母叫我……叫我做妾,是我听错了,还是他真说了这话呢?”茵茵巴巴望着他问。
这一问,又把赵伯真问沉默了,他怜爱地望着茵茵,咽了口唾沫,没好开口。
茵茵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其实她知道自个儿没听错,只是心里不愿相信罢了。
于是她眼中的光彻底寂灭了,她叫了声:“兰香,”然后把眼泪一抹,“我们走!”
赵伯真抬手拦住她,“外头人多,又是大夜里,你一个姑娘家在外行走不便,不如我送你回去!”
茵茵看也没看他,只重重推开他的手,径自往外走,赵伯真还想再拦,不知怎么,又没好意思拦。
等走出门去,巷子尽头鼎沸的人声灌入耳中,好像方才在门内的一切都是一场梦,现在才落到人群里,落到了实处。
然而那终究不是梦。
老太太把她贱卖了!
她的亲祖母把她贱卖了,这其中是否有爹爹的默许?
大约是有的,老太太什么事都会同爹爹商量,所以不仅是老太太把她贱卖了,更是爹爹为了家族的前途,放弃了她。
原来纵使她登堂入室,成了陆家名义上的六小姐,在他们眼里,也永远只是外室生的女儿。
她母亲生前的遗愿——成为陆家的一份子,她以为她替母亲做到了,其实从来没有,从来没有……
眼泪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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