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陪着他一起。
季琅没想到她会说这样一句话。
或者是没想到她会毫不犹豫地说跟自己走。
“邺城城破,塔塔屠杀了城内许多边民百姓,年轻得都逃走了,剩下的便是一些老弱妇孺,若交祉是下一个邺城……”
“若交祉是下一个邺城!”姜幸急急堵住他的话音,攥着他手臂的力度忽得加紧,声音也变得沙哑许多,“若是那样,你还有可能活命吗?”
季琅很认真地摇了摇头。
“那我要留在交祉。”姜幸这次声音更加坚定了,完全没有小女人面对战场杀伐该有的惊恐害怕。
季琅忽然觉得口中发干,自胸腔里涌出一阵苦涩,他原本觉得,自己是武敬侯,就算没有了爵位也是季家三爷,当初求旨赐婚,怎么也能给姜幸衣食无忧的生活,再后来自己得知身世,就想着远走他乡,就算只剩下柴米油盐酱醋茶,只要彼此相伴,游历大好山川也未必不会过得幸福美满。
可是现在,他竟然连那样的生活也不能给姜幸。
“芊芊……”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因为把对方放在心上,所以只希望他安好,你是这么想我的,我自然也是这么想你的,你会担心我,我也会担心你,所以不要说什么把我留下,然后你自己一个人离开的话。”
彼此心意想通,需要的不过是这样浅白的约定,没有隐瞒,没有欺骗。
季琅这次笑不出来了,以前他总是故作轻松,把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掩盖,以此让自己显得更体面一点,现在,他却红了双眼,声音里满是为难。
“你可以不必这样的。”
姜幸握上他的手,贴面磨搓,感受到他手掌的温暖,好像心里也熨帖起来,她温柔道:“从前我卑微若泥尘,漂浮不定,无人相依,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黑暗的,甚至想过不如就那么死了好了……”
她抬起头,盈盈双目若水,脉脉地望着他。
“是你将我整个捧起来。”
季琅心里一颤。
“你给了我生,就要为我负责,把我留下就是不负责任,还是说你没信心保护我,害怕了,胆怯了?”
季琅一笑,那犹如生离死别般的氛围才缓和几分。
“你不用激将我,我的确就是害怕了,胆怯了,怕你伤怕你死,怕我保护不了你,”他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目光越发温柔,“但是更怕你难过。”
“一起走吧,去交祉。”
有些话,不必说,有些话,不必问。
感情并非是一种无法承受苦难的东西。
确定了姜幸的心意,季琅在豫阳也没多做停留,第二日三人就坐着马车离开了,后来姜幸才知道那个宅子是季琅为了安置她让长安买下的,虽然只有一进,可对于他们来说,那也是好大一笔钱。
姜幸在马车上数落季琅。
“宅子也就算了,那桌山珍野味竟然也是花了好多钱买的,我还以为是长安自己猎的呢,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不比之前了,花钱不要大手大脚的,尤其不要花到这种不必要的东西上……”
“你不是吃得挺开心的嘛……”季琅小声嘟囔。
“你说什么?”
“我知道我错了!”季琅赶紧低头认错,哪里还有什么骄傲的影子,他睁开一只眼偷偷瞄了下姜幸,见她不继续训斥了,这才慢慢悠悠地开口:“但是……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我是心中有数的。”
姜幸看了看他:“你有什么数?真要杂耍卖艺吗?”
季琅以前是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身无分文了还可以卖艺去,胸口碎大石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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