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几时弃恶从善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父亲的履历,已经被人碾压成路,不在乎你再碾压一回。”
“小老弟,你这可是唆鬼上吊,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拾人牙慧一次,细节部分各位去臆想,只说个纲:他父亲28岁那年,说个未婚妻叫梁冬青,那是个暴雨姿戾的大夏天,两个人在东屋仰躺三天又三夜,你们猜怎么着?要说这二大爷真是能人,第四天天放晴,梁氏是大哭走的!”
众人得一头雾水,“这没毛病呀?”
“哼哼,没毛病人家哭啥?他不会他不能!哈哈哈……我肠子都笑细了!”
“噢,原来是这样!那后来怎样?”
“还有个屁后来!”
“那他是咋回事?”门图江指着我。
“他是后说的二大娘生的,要不咋说女人是男人的学校呢?二大娘决不白给,她比二大爷小十六岁,且是贾家沟第一美人!那叫一个标致,可惜了!”李宜忠咋舌嘞。
“你这只骚公鸡能闲着?”有人不信:李宜忠龌龊的思想,让人像球在乒乓球拍上掂着。
“她是个例外!”
“你阳痿了?或是被利刀骟了?”众人笑作一团。
我的结局正如糙人李宜忠那牲口预料那样:希望有多高,失望就跌有多深,眼光这东西,因人而异,在读人和社会这本大书上,我得向李宜忠学习,更要向他致敬:他阅人无数,预料一个未来极其准确,我就那样被他看扁过。
高考是万人挤独木桥,有人逆风翻盘,你比如一直叫我“长工”和“孔乙己”梁一纹,是裙子和大腿抬着她走过独木桥的,在高考制度并不完善的昨天以及现代化文明程度并末到来的前夜,她钻了时代的空子,居然像一匹黑马,凭借这,成功上岸,这是了解她的人在传,而我却在高考中以0。5分之差,沉沙折?,这正是应了那句话:心比天高,命如纸薄!事后,数学老师说:正是不肯将就害了我!不需要你退一步,哪怕只有半步:海会阔,天会空!哪怕在三个志愿里,能填一个“师范”,也就取了,为什么眼高手低看不起“师范”?一个农民一个称得窝囊农民的儿子,为什么不学鲤鱼跳龙(农)门?跳出去再说嘛,至少可以骑马找马!我的数学老师几乎是扼腕长叹,更是捶胸顿足替我悔。
“你会不如梁一纹?她比起你来,可不是差一点点,可人家……唉~!李子北,我真想捶你两下,老嵇把你带沟里了,志愿你是怎么填的?这下好了!我的心血全白费了,你要是差多了,我也不至于这样!”
“他又没有裙子,没大腿!”顾勇还是那样。
“你少学狐狸: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滚一边去,跟着起什么哄!记住:教训深刻!”数学老师把右手食指点桌子上,“你想好未来怎么办了吗?”
“我还有个屁未来!”我站起来,心凉如冰,直直走了出去。
“毛小岚,这事交给你了,他受了刺激,有可能误入歧途!”
“哎!”那一声柔软,掉地上,并没有掉我心里。
没到半天,我以0。5分之差,没有被北大或清华亦或是同济录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吴洼子、甚至是贾家沟,巨大的悲伤,让母亲眼泪爬叉,我们一家人都低着头,因为害怕那撩人的目光,我自己蜷缩在家里,不敢见人,日光难挨,偏就要刀口上剐一样挨着,谁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任何人上门安慰过我,他们都躲在暗处,指指点点。
“怎么样?被我料到了吧?我说他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看看,心如天高命却纸薄,他是谁的儿子?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哼哼,他以为他是谁呀?骑在我头拉屎的人,都还没出生呢!”李宜忠特意回到乡下,就是为了大放厥词的,这种语言上的暴风骤雨,正以台风级别,狂卷整个贾家沟、吴洼子,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这样,就索性走出去,彻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光着头,穿着件最破烂的布衫,扛把铁锨,下到稻田边。
顶着烈日,踩着能掀翻我的大风,故意走过人多的地方,他们都在树下歇凉。
“哟,大爷,子北爷,你这是要下湖?天太热,来坐一会儿?”贾令才比我年岁稍长一些,他蹲着从腚下给我分出一些干草,手不按住了,草就会被大风戏谑卷入沟里。
我把锨往渠上一丢,接过草,往腚下一坐,看着一张张急于询问的脸。
“爷台,我们虽姓外人不外,我学习不行,早早下来结婚生子,你怎么可能不行?他们说,我不信的,我非要听你亲口说说:你为什么不行了?而且差那么少,0。5分,这哪个丧尽天良的抠门老师,抠屁眼撒芝麻,0。5分有什么用?他就不能……?”
“大意了,目标定得太高!所以……如果是师范,不仅能取,还高出好几十分呢!”
“爷台呀?你为什么不能起点低一些?多可惜呀,我一听说是这么个结果,心就凉了半截,想想落泪呀,李宜忠那狗东西逢人知人对人讲,说你头回敲他十块钱,他还说你不屈嘞,放眼望去,整个贾家沟,就你能治他个服服贴贴,有什么打算?我可听人说了:高中可以回校,真的假的?要能回抓紧回,不有那么句话嘛!墙倒三遍使好土,我们都看好你:你一定行的!”贾令才温热的话,原本冰冷的心,有些酥软了,“你问问他们,是不是都这样想的?你没干惯农活,钱也不那么好挣,你适合上学!”
“你们都这样想?”我侧脸看着他们,目光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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