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时间过去了许久,父母的音容笑貌早已模糊不清了,记忆里的妹妹更是个五六岁的黄毛丫头。
“说什么?”,林维桢的声音突然变得低落。
谭沁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他道:“随便说什么都行”。
林维桢不知该从何说起,而且父母的很多事情他也不清楚,想了很久才道:“我只知道我爸是民乐团的指挥,长得应该挺帅的,要不我妈也不会看上他,我妈是黄梅戏演员,很漂亮,小时候我经常听她亮嗓,我妹妹今年应该11岁了,我走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不点,喜欢缠人,跟你一样”。
谭沁不乐意了,撅着嘴嗔道:“林大哥!你又笑话人家!”
林维桢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行,以后不再笑话你了”。
谭沁这才作罢,旋即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问:“这么说你会唱黄梅戏?”
林维桢点点头说:“耳濡目染,会扯几句”。
谭沁抓着他胳膊道:“来两句”。
林维桢摇头道:“不来”。
“来嘛?”,谭沁抱着他的胳膊撒娇,胸前的柔软不经意地挤压着他的胳膊。
林维桢赶紧挣开胳膊,往旁边挪了挪,离她远点,苦笑道:“唱的不好”。
谭沁泼辣地说道:“让你唱歌就唱,婆婆妈妈的不像个男人”。
唱了几句女驸马,谭沁拍着巴掌叫好,林维桢见她意犹未尽,马上道:“今天到这儿,以后再说”。
谭沁扫兴的嘟嘟嘴,目光扫过碧绿的海水,突然展颜一笑:“还记得这里吗?”
林维桢木然地摇摇头,谭沁伸出食指在他脑门上点了一下,“笨蛋,真忘了?去年正月里你喝醉了,在这里睡大觉,还是我来找你的”。
林维桢四下打量了一番,哑然失笑道:“是吗?当时喝多了,而且黑乎乎,我可记不清”。
谭沁兴致盎然地指着前面,道:“当时那里有一个盐堆,你就躺在那里,我顺着你的脚印找过来,站在……,嗯,站在这儿,看着你从地上爬起来,吓了我一跳”。
林维桢笑道:“还真巧”。
谭沁似乎有些累了,右脸搭在膝盖上,侧着头看着林维桢,问:“他们现在在哪?”
“谁?”
“你爸妈,还有你妹妹”。
林维桢抿着嘴,低着头看着脚上的塑料凉鞋,闷声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爸妈去了大西北,他们离开前,将我和妹妹托付给我爸的一个朋友,于是我和妹妹从宜城搬到庐州,在庐州生活了三年,然后我一个人来这里插队,我妹妹留在庐州,再后来,我跟我爸的那个朋友断了联系,我妹妹她……,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林大哥,你别难过”。
林维桢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哭了,赶紧擦擦眼泪,“这里的风太大了,沙子迷眼了”。
谭沁难得地没揭穿林维桢的谎话,而且林维桢的遭遇让她感同身受,不知哪来的勇气,谭沁突然握住林维桢的双手,说:“林大哥,你还有我呢”。
林维桢愣了愣,小手很暖和,似乎要将自己那颗冰冷的心融化了,不再犹豫,也不再假正经,反手抓住两只小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谭沁刚鼓起来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急忙用力地挣扎,林维桢哪能让到嘴的鸭子飞了?一用力,谭沁委屈地嗔道:“你弄疼我了”。
林维桢只好松开手,讪讪地笑笑:“对不起”。
谭沁噗嗤一笑:“我又没怪你”。
林维桢问:“真的?”
“真的”。
林维桢重新抓起谭沁的小手,“既然你不怪我,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大哥,你无赖!”,谭沁把头一扭,却老老实实的让林维桢握着手。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两人肩并肩地坐在一起,手拉着手,倒不怕被外人瞧见。
芦苇荡里传来阵阵蛙鸣,脚下的草丛里蟋蟀不知疲倦的鸣叫着,见谭沁害羞得低着头,林维桢打破了沉寂,“想好报哪个学校了?”
谭沁轻声道:“我还没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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