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春从气结,这条龙明显是在跟他对着干,只是他没想到,他这个表弟竟然冥顽不化到如斯地步,连雄性的尊严也可甩手不要了,难道被说不举他就一点都不介怀吗?
他不想再与他交谈了,可是他刚刚迈出凉亭,背后就响起泓峥低沉清冷的声音。
“表哥,你沉迷凡间的礼教纲常太久了,这些人云亦云,真的如此重要吗?”他们身为妖兽,广阔天地任尔遨游,他将来要做之事,更是会打破天规,引动巨大震荡,难道三界上下不让他做,他就要从此罢手吗?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那些苟苟营营的些许噪声,他向来不多加理会。
方春从回过身,默默注视他良久,“你好自为之,我帮不了你许多”他说完这句话,便化为真身,跃入溪潭之中。
泓峥望着他倏然游走的身影,心底也泛起愧疚,他不是故意要与他作对,他没有兄弟姐妹,母亲早逝,父亲更是从未见过,他和春从一起长大,几百年间他们早已胜似亲生兄弟,他无意将他卷入其中,他还是适合守护着小小的村落,当个闲散安逸的村长。
想过这番,他又望着潭水面露不解,这鲤鱼一向不喜露出真身,他难得幻化成鱼,想来是要走水路去岽中城,舍近求远,不知意欲为何。
翌日,屠沽儿应村长的关照,再次来到碧花潭。她这次远远地就看见了泓峥,那黑龙化作人形,悬在最大的水潭中央冥思打坐。
“神龙神龙”女孩在潭边垫着脚唤他,她呼喊了数次,泓峥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的样貌真是俊美无匹,她不敢与他对视,脸颊也迅速泛起红晕。
“你来了。”泓峥立于水面,长袖款摆,他像是乘风而来,倏忽间到了女孩身前,他负手而立,细细打量她。
三个多月未见,屠沽儿长高了不少,脸颊也变得圆润白净,她梳着双鬟分肖髻,发间插着一柄桃花簪,整个人就如这阳春三月一般,娇嫩鲜妍又可爱。
“你这几月都在做什么?”他淡淡地看着她,轻描淡写地开口。
“我在看医书”屠沽儿偷看他一眼,又慌忙低头,她确实是在废寝忘食地学习爷爷留下的几本医书,她认真研读,甚或都可背诵下来,这几个月中,她也时常想起泓峥,她想来碧花潭玩,可是大雪始终下个不停,村长担心她半路遇险,于是劝说她等到立春,于是春天来了,她才得以再次见到他。
“哦?”泓峥轻笑一声,“那你来为我诊脉。”他言出必行,真的翻转手腕,将其递到女孩眼前。
屠沽儿怔怔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手臂,泓峥的手掌宽大修长,肤白如玉,有青色的血脉浮于浅表,女孩纤细的手指小心地搭在他手腕内侧的寸关尺三部上,指下的搏动流畅不息,弘盛有力。
“可诊出什么?”
女孩摇摇头,她觉得神龙的脉象和上次一样,她丝毫察觉不出有何反常之处。
“那你可要再勤加修习了。”泓峥将手臂收回袖中,含着笑意看她。
屠沽儿被他的笑容夺了片刻心神,不过很快她就思考起刚才的那句话,难道神龙也通医理?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患了何病?那他为什么还要让她诊脉呢?女孩刚想询问,又立刻顿住,她心想自己还是再学习些时日吧,如果神龙真的精通医道,那她就更不能在他面前班门弄斧了。
泓峥没注意到女孩纠结的小表情,他抬头观察天色,乾坤明白,阳光正好,适合外出。
“我们走吧”
“嗯,好的。”屠沽儿听到神龙宣布出发,于是转过身准备在前头带路,她还随身携带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放有干粮和净水。
“”泓峥默默瞧着她的背影,这小东西正跃跃欲试,难道她真的要“走”着去吗?
“你要走着去?”
听到泓峥的问话,女孩疑惑地重新转过身,“神龙,我们”她眨巴几下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她看了看不远处的深潭,忽然恍然大悟。
“我们是要坐船去吗?”她记起来时路上的小溪,说不定这山中的水道就是相连通的,她觉得自己揣摩的很有道理,便欣喜地抬头去看黑龙。
这小东西真像只小狗崽儿,泓峥俯首观察女孩期盼的表情,觉得她要是有条尾巴,此时肯定摇的飞快,她是假聪明还是真愚笨?看神情,她还希望得到他的赞扬吗?
“你念着我是神龙,那你见过龙走路吗?”
屠沽儿一时语噻,眼前幻化为人形的泓峥给了她某种错觉,让她一时忘记了他真身的模样。对呀,他是伟岸的巨龙,怎么可能走路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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