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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第1页)

遗弃的孤儿,他们由专人培养长大,或献给权贵、或入籍青楼楚馆。这种人一朝得志,往往善于讨好自己的金主。而这合意明显是此中高手。大家暗中赏赐的儿郎虽有那么三五个,可陪在柴秀身侧的总是他。是以这合意风头正盛,仗着自己得宠,很是做了些不讨喜的事情。

尤其他似乎故意针对卫锦兮,凡事都要和这正牌驸马爷比一比才好。卫锦兮幼年练字,到了今时虽不说自成一家练成什么“卫体”,但也颇有大家风范。再加上这丞相公子的身份一镀金,更是被夸赞的天花乱坠。往年除夕,卫锦兮也会受皇命写几副春联。如今长公主府上那一副“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便是出自她的手笔。

如今合意正得宠,纵然知道这公主与驸马并不亲近,也不愿卫锦兮的笔墨出现在他和公主眼前。更何况虽然如今他正得宠,却也从来没能得公主的首肯成为入幕之宾。他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荣华一朝成为泡影,急于与长公主发生点什么坐实这“隐驸马”的头衔。可他又不敢太过放肆,担心适得其反触动了长公主的底线。在这样的心里触动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卫锦兮这幅字取了下来,又自己写了幅一样的内容替代。

只是这合意的字笔锋太软,比不得真驸马那般潇洒大气,公主只一眼就发现了异常。柴秀见了那字,微微蹙眉:“又非逢年过节的,谁换了这对联?”

“是奴换的。”合意倒也不隐藏,撒娇道,“殿下觉得奴的字可好看?”

柴秀这才将目光又落在那字上,许久才评价道:“不错。”

合意双眸一亮,喜悦道:“殿下喜欢就好。殿下,如今院子里花儿开得正好,那娇艳,只怕把奴都要比过了。殿下若是不忙,可否陪奴去后院赏花?”

柴秀想了想,说:“予今日累了,想早些休息。”

合意露出失望的表情,眸中划过些许不甘,但他只是拧了下袖子,便柔声问道:“那,奴今日可不可以……”

然长公主只是轻轻睇了他一眼,就让他将接下来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柴秀那冰冷的表情让他害怕了,怕说出了那话就会立刻失去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宠爱”。柴秀本来的确是想把他直接赶出去的。只是,在对上这个陪伴了自己一小段时间的少年时,他露出了十分委屈的表情。这让她想起了一些少时的破碎回忆。于是绝情的话没能说出口,柴秀轻叹:“合意,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合意听了这话,只咬着下唇,双目含泪:“殿下会一直喜欢奴么?”

含羞带露的娇艳花儿的确惹人怜爱,让长公主也一时不忍做那辣手摧花。只是,这娇艳欲滴的样子若是换做女子怕是更顺眼一些。柴秀在合意期待的目光中说出了人生中又一个不轻不重的谎言:“会的,只要你听话。”

合意得了保证破涕为笑:“奴这就先回去了。殿下好生歇着,有事叫奴。奴睡得轻。”

柴秀颔首,陷入沉思。

她今日未有真如当时和卫锦兮置气那般将合意带去宴会。面首毕竟是面首,穿得再金贵也登不得大雅。况就算是大家的赏赐,她也不可能如此荒唐得真把人带去那种场合。

当初父皇一共送了她五个人,她挑出这个软性子、好拿捏的合意也只是为了让她那多疑的父皇安心罢了。再者,若非当初年少无知答应了母亲要保护那个笨蛋,她早就一人一骑走遍河山去了。况且,当初明明就是卫锦兮惹怒了自己。她不来哄自己赔罪也就罢了,现在身为长公主的自己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去见她,还放下了身段主动示好,偏那笨蛋还不识好人心、就会拿那些气人的话噎她。

柴秀越想越气,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布娃娃来。只见她用手戳着娃娃的额头,埋怨道:“你这个笨蛋,年岁越大越笨。要不是看在娘的面子上,予才不愿再搭理你。你啊,就会让予难堪。你还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投靠本予,求予保护你……”

“殿下。”

柴秀这玩得正起劲儿,就听到门外传来镜月的声音。她手忙脚乱得藏起了娃娃,轻轻嗓子:“何事?”

镜月躬身推开门进屋,小心地凑到柴秀身边,悄声说:“三郎的确曾经去过翠香楼,也的确做过那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不过……”

“不过?”柴秀的脸上露出些许烦躁,“小三做事也太不谨慎了,纵然欢喜那种女子,也当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

镜月见主子不悦,忙解释道:“殿下误会了。三郎虽然和那花魁娘子有过几面之缘,但并无露水恩情。倒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听得将军府的人说,两人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若非大家……”镜月说到这里偷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并没有把话再说下去。将军府里那人的原话是:“若非大家横插一脚,塞了个公主给三爷,怕是三爷已经是我们姑爷了。”

得了镜月的解释,柴秀如何还不明白卫锦兮那时是故意给自己难堪?她冷笑了一声:“予见小三也该多吃些亏了。这些年予不在她身侧监督,她的小日子果然是风生水起呢。”

“殿下,奴婢听闻那宫家小姐为了三郎之事伤心欲绝,宫家老三也放下话来早晚要教训三郎……”

“哦?”柴秀挑眉,“这宫云扬虽然与我等年纪相仿,但说到底也是国舅、是长辈。他若真心想与驸马争锋,岂不失了风度?宫大将军不在,贵妃也会管着他的。比起这个,你着人盯着合意,莫让他与小三单独碰面。”

然千防万防,又如何挡得住两个互相需要“靠近”的人呢?柴秀错算了卫锦兮,她没有料到卫锦兮会主动出现在合意面前。

永和六年六月,长公主驸马与公主面首合意在雍湖畔大吵一架,驸马悲愤难平、投湖自尽。其后虽然很快被人救下,然毕竟是文弱书生身子骨弱,半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卫锦兮虽人微言轻,但合意明显忽视了这位驸马爷与皇室错综复杂的关系。驸马病危,皇帝震怒。大家当然不会说是自己的错,也不可能将罪名由自己心爱的女儿承担。最终合意进了天牢,稷和长公主以治下不严被罚回泰恩寺思过。可怜合意在牢里仍在喊冤,直到被处以极刑,他都还不明白自己有什么错。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这不过是驸马爷的苦肉计、一个一石三鸟的局。

端阳节后,卫青舟暗中见过自家儿子一次。原来,送往前线的粮草被周军截获,大家虽然当众下令彻查军中,却也没有对绘制图纸的丞相府解除怀疑。

“那图,是你送的?”卫青舟问道,虽然卫锦兮给他惹了大麻烦,却也创造了一个“变”的机会。

卫锦兮捏了捏眉心,道:“是儿子思虑不周。”

“无妨。”卫青舟却道,“我等蛰伏太久,也该动动筋骨了。只是三郎,汝可知自己改如何做?”

“大家将公主放在儿身侧就是想试探、监视儿,同时也安抚、牵制父亲。如今此事一出也不乏可能已经怀疑相府的可能。儿子会制造一场失忆,待儿忘记一切,他们不会再知道除了殷国卫氏以外的任何秘密。”

“三郎就不怕弄巧成拙么?”卫青舟含笑问道。

“儿有信心。”卫锦兮嗤笑,“大家本就多疑,不论儿做什么他都无法相信。可就如父亲救了他他便重用您一般,他不相信有人会拿命去赌。待儿忘记一切,把柄都赤…裸…裸呈现在他面前,他还能怀疑些什么?到时候只消由府中旁人传些消息去北边,父亲最多就是请辞下野却无性命之忧。”

“三郎之言有些道理,可这计划当如何实施?”

卫锦兮轻笑:“儿本来也在发愁呢,可突然也想庸俗一把。少年人不做点血气方刚之事,如何显男儿本色?公主身边那个合意,自以为是、恃宠而骄,已经三番五次给儿下绊。儿若不好好回报他,京中百姓当如何议论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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