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们走上了高高的大殿前,群臣拜祝之后,再一抬头看到那位新后,一些眼见的朝臣登时便愣在了当场——
新后这样貌,分明和故去的柔嘉公主一模一样啊!
而且,陛下和公主不是兄妹吗?
一时间原本整肃的殿前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过这点些微的错乱很快就被礼官宣读诏令的声音打断,礼官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治外必先治内,咨尔柔妃江氏,乃内大臣江怀之女。英钟戚畹,端良著德,仰承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注)
圣旨上明明白白地重申了这位新后是江家之女,且这位新后已经生下了嫡长子,不出意外,这个孩子便是将来的太子。
一想明白这些,原本还目露诧异的一些朝臣立马便闭了嘴不再作声,凭她原本是谁呢,如今大局已定,没必要为此开罪两代皇帝。
陛下迟迟未立后,恐怕也是在筹谋此事吧,这位陛下自登基以来夙兴夜寐,平战乱,斩佞臣,政绩卓著,便是在儿女私情上有些出格,也无法抹除他的政绩。
何况圣旨都说她是江家女,又有个表姐妹的名头,便是怀疑谁又能拿出证据说不是呢?
思来想去,即便是发现了一些端倪的朝臣也都默契地闭了嘴不再提,原本有些躁动的殿前顿时又平静了下来,众人一如开始,朝着帝后行朝贺之礼。
柔嘉手心被紧紧地攥着,再看到众人默认的样子紧绷的弦这才松了下来,轻轻喘了口气。
她一放松下来,萧凛捏了捏她的掌心,两人抬起头相视一笑,并肩拈了香,去往奉先殿祭拜先祖。
祭拜完,车舆停在了坤宁宫前,萧凛去了筵宴,柔嘉总算可以暂且歇一歇,稍坐了一会儿之后,嬷嬷又扶她去更了衣。
这会儿一进到坤宁宫里,柔嘉四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殿里的布置果然都是按照她的想法来的,微微翘起了唇角。
可这点欣喜随着天色越来越沉,又渐渐变成了忐忑。
天色已经暗了,柔嘉坐在床边,眼睛盯着绣鞋上那颗硕大的东珠微微有些紧张。
入了夜,侍女挑着灯笼挂在了宫宴下,烛光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灯笼的虚影隔着半开的窗子投到她的脚尖上,那颗东珠的光芒也跟着一闪一闪,泛着微光。
直到那守门的太监通传了一声“陛下驾到”,屋檐下的灯笼仿佛被这声波激的猛烈一晃,鞋面上的珍珠也跟着闪了一下人眼,柔嘉飘忽的思绪才忽然收紧,抱着手中的宝瓶几乎快握不住。
耳边一阵嘈杂,随着那沉沉的脚步声一起进来的,还有一大群嬷嬷迎接跪拜的声响,柔嘉脑海中一阵混乱,随着那脚步声一点点逼近愈发紧张。
直到那脚步声停下,透过盖头,看见了一双玄色云纹皂靴,柔嘉砰砰直跳的心忽然有一瞬凝滞,连呼吸都屏了起来。
“请陛下挑开盖头。”侍候的嬷嬷给萧凛递了一杆如意秤。
萧凛嗯了一声,握着杆子缓慢地将那鸳鸯盖头一点点挑开。
他一定是饮酒了,声音有些过分的低沉。
柔嘉听着那头顶上的声音,脑海中胡乱的猜测着。
当他掀到了一半,衣袖一抬起的时候,柔嘉又闻到了淡淡的龙涎香气,忽然有些眩晕。
直到盖头完全被掀起,新鲜的空气一涌进,柔嘉轻喘了口气,那股迷离的感觉才稍稍褪去。
萧凛挑开了盖头,手中的如意秤却迟迟忘了放下,盯着那张芙蓉面久久挪不开眼。
一旁的嬷嬷见他动作顿住的样子,掩着唇笑着。
“快放下……”柔嘉迟迟没听到如意秤落下的声音,一抬头看见了他愣神的模样,脸色微红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萧凛这才回过神来,抵着拳咳了一声,将那盖头放下。
挑完了帕子,嬷嬷又叫了下一步:“请陛下和娘娘合卺。”
金樽里斟满了两杯清酒,两人盯着那金樽和酒液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晚他们以茶代酒,假装成亲的那晚。
没想到没过多久,他们竟如愿以偿,成了真夫妻。
清酒入腹,柔嘉脸上泛上了一层薄红,在昏黄的灯光下看着愈发勾人。
合卺礼成,他们现在算是真正的夫妻了,萧凛的视线从柔嘉的脸上移开,朝着嬷嬷们吩咐了一句:“下去吧。”
“是。”嬷嬷们也很有眼色,铺平了床铺便徐徐地离开。
偌大的婚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相对着,萧凛今日一身衮服,比之平时更加神采英拔,柔嘉坐在那里,眼神一时不知该往哪里看。
最后还是萧凛主动过去,双手搭上了她的肩抚了抚:“人都下去了,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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