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千钧一发之际,他以尺八的声音打开了灵域,将三白的灵魂藏进其中封印。虽然处理它容易,可因为与三白对峙,谷平平的手指指节弯曲处刀痕竟然有二三毫米深。望着她几乎废了的手指,他深吸了一口气,给了痞子一通最简短的电话:“马上过来,带上你的医药箱。”
电话即刻挂断,幸而痞子有眼力,这等简短有力的吩咐他丝毫不敢轻视,管它山遥路远,从山上一路狂奔而下,随意拦了一辆经常在他们山下飙车的青年的车——他是这么说的,可这么巧吗?——冲过来就闷头为她疗伤。三人俱是沉默,平平本来想开玩笑说我皮糙肉厚肯定没事儿之类的话好好宽慰二人一番,然而一见到他师兄弟两人如出一辙的冷峻表情,她只有硬生生把宽慰咽了下去,老老实实地让痞子为她包扎。
好在痞子医术果然出众,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不仅包扎手法熟练,之后随意写了几服药,看似都是中药的名字,他也叫白笑北帮着谷平平不要碰水,出门去开药,等他回来熬药,还顺手买了一大塑料手套,让她这几天用,这一通忙下来都是半夜了,才让痞子带着白笑北两个人睡在客厅,她在卧室歇下了。只有几天都是这样。
松开记忆回到现在,谷平平松了一口气,原来白笑北当时果然没下手让那鬼魂飞魄散,如自己所想,他并非是个心狠手辣的道士,不愧她平时对他青眼有加——不管她是不是临时掰的假印象。
见她总算心安点头,白笑北催她快点儿吃粥,别把粥放冷了又要热,又难得地出言宽慰她:“杀戮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已经叫痞子把它带回一水道观了,你也别再担心它的事情了,担心担心你的手吧。”
“就是啊!师兄你每次都指挥我,幸好我脚程快,不过都是为了你啊平平!”
本来二人餐桌闲聊之间,突然有人砰一下推开大门,带着风,说话之人好似猴子一样灵敏地窜到了平平身边,把平平吓了一跳,可他倒是很兴奋,一贯笑嘻嘻的样子。来人正是痞子,他把刚配好的药顺便叫药店一并熬好,是一天药量,随手丢在桌上,抱着白笑北的茶杯,不
顾他眼神阻拦,抱着就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这才注意到两人略带尴尬的姿势,平平干咳两声,白笑北倒是没有把碗筷放开。
痞子的皱眉没有刻意隐瞒白笑北的意思——师兄,你究竟在想什么。
不过痞子倒是很快就展颜一笑,伸手过去要摸平平的手。
不过他“蹄子”被平平灵巧躲开,可毕竟痞子心宽,还是高高兴兴地凑上来,望着她手心关切道:“哟,已经换了药了啊。倒是师兄动作最快,我都说我回来给你换了……对了,吃了饭让我再给你把个脉,医术上师兄水平可不如我,你看他这个结打得这么粗——”
他好似在说那个小小的蝴蝶结所以才凑上去,末了,却做亲密姿态凑在她耳边,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她:“平平,你想我了不?你有没有让我师兄对你做无礼的事情啊……”
“你觉得呢?”冷冷的反问正是来自于自家师兄。他丢了汤勺。他看也不看痞子,只是把碗给了平平,她见老板终于特赦,忙啊啊松了一口气接下了,可师兄弟俩的口气这么僵硬,平平接的时候居然差点儿手滑。
白笑北皱眉:“你手不稳,还是给我吧。”说着竟然把碗又收了回来。
诶不是啊!平平欲哭无泪,唯有深深哀叹,也不敢动自己的手,只听得肚子咕噜一声,咽了咽口水。我的皮蛋瘦肉粥……
“师兄,我就不得不说了,人家一个女孩子家家,都跟你说不愿意了,你还逼人家,好好放着自家的媳妇不要,偏偏吃这一口,正是俗语说的‘家花不及野花香’啊。啊不是平平我不是说你是野花,你可是珍稀保护植物。是师兄他没眼睛所以才看不上你,可我痞子有眼睛啊。放心,我对你好!师兄,你就应该好好对待兄嫂嘛。你……多久没有见兄嫂了啊。”
从一碗粥到家花野花,痞子句句都戳师兄,一点儿不让步,刺到最后,白笑北眼里的戾气全无,只以汤勺一勺勺地把粥舀起来,倒下去,反反复复,似乎在捉摸痞子的话。
终于,他的手停了,只抬头问道:“你哪只眼睛说我看不上她?”
“你,你喜欢她?!”痞子着
急,几乎用吼的。师兄他什么意思,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一心分做二,品德这般低下,他就是这样做师兄表率的?小事都这般,大事又如何!痞子眯着眼:“师兄,你糊涂了。”
“因为她是我的员工。”他淡淡的,却笃定。
“真的如此吗?”痞子扬天大笑,不过他也只问到此,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还敢问吗?之前自己不过是对师兄说了句“我来”,师兄一眼都能把他速冻了,害得他眼睁睁看着师兄帮她做一切她不方便做的事情,也不敢张口。他还想干什么,就差帮她换衣服、上厕所、洗澡了!
是啊,如今想来,他怎么会留她在身边做员工和捕兽夹呢?毕竟世上的捕兽夹千千万。
可他偏不能走,以免师兄真的帮她换衣服上厕所洗澡,占尽便宜,真做出有辱师门,让他自己都抬不起头的失德之事,只有夜夜随他睡在他家客厅,夜里都十分警醒,生怕平平大喊“非礼”。
白笑北知道痞子的意思,他怎可能不知道痞子的心思呢,他对谷平平,是真的。可惜,他早就有了自己的决定——
“痞子,师父是不是早叫你回去了?”
“你别想拿师父压我!”痞子益发冷笑,师兄,你明明自己神色都已经慌张了,你究竟是要骗自己到何种地步。
不再管痞子在场,白笑北端起饭碗朝她喂了一口,平平脸越发红了,还是不肯吃,白笑北偏偏又拿唇碰了一下,再舀了一勺朝她,淡淡道:“快冷了,别磨磨蹭蹭。”
他再要喂,平平更别过脸不愿意吃他手里的,师兄弟相对说的话,她不是聋子,所以只无所谓地摇头:“哎呀好烦啊,你……你都已经吃过了——”
“笑哥!”
打算她声音的是鲜亮的少女声音。
三人回头,只见那少女笑盈盈地靠在门边,她依旧美丽娇俏,只是她坐着轮椅,她腿上还有石膏。谁知道她把刚才的景况看去了多少,叫身后推轮椅的去了,她熟练地推着轮椅笑脸盈盈而来,对白笑北道,“笑哥,我回来了。你想我了吗?”
她虽然略显憔悴却依旧笑靥如花,一如往日美貌,正是景瑶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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