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映夕慢慢舒展开眉宇,悠闲笑道:“皇上圣明,定也知谣言止于智者。”听皇帝的话意,显然是知道范统找她了。皇宫虽大,但实则一切都尽在他掌握吧?
“话虽如此,但终究人言可畏,皇后可要万事小心,切莫落人口实才好。”皇帝语气柔缓,像是发自肺腑的关心。
“多谢皇上提醒,臣妾必当谨记于心。”路映夕从善如流,温声应道。
皇帝单手撑着软榻扶把,优雅起身,走近她,右手摊开于她面前,口吻宛若春风般温柔:“这支木簪,是朕少时亲手所雕,今日赠予皇后。”
“谢皇上赏赐!”路映夕接过他手中的簪子,举起细看,心中不免一突。这木簪手工十分精细,可见雕者之用心,约指粗的簪身上刻着几个小字——赠吾结发妻。
她抬眸凝望他,一时无语。此木簪并不值钱,可是……他为何要送她?只因她是他的皇后,或是他试图软化她的心?又或者,他当初雕这木簪时,其实早有意中人。那夜他的几句低语,那句“爱,不得”,所指何人……
见她怔仲,皇帝唇边笑意更浓,取起她手里的簪子,为她插上发髻,而后退开两步,欣赏着道:“朕的手艺似乎还不错,而皇后容颜清丽绝伦,如此更显淡雅。”
她浅露微笑,轻声开口:“皇上当初雕这支木簪时,就是想要送给将来的皇后吗?”
“嗯。”皇帝颔首,目光不禁变得悠远,似在回忆那青葱少年时光,口中缓缓道,“那时朕尚未登基,不知将来会是怎样的女子陪在朕身边。懵懂无知少年时,心里难免有希翼。举案齐眉,执手结发。”
听至此,路映夕心中更加肯定,曾经有那么一个女子存在过皇帝的往昔岁月里。她凝眸看着他,他如刀刻的脸庞俊美无俦,长眉入鬓,狭眸深邃。但英挺眉宇间,已隐约染上几许疲倦风霜。若不细看,不会发觉。可她看得出,他的心,比他的年纪沧桑许多。
安静无言片刻,她接着他的话,低吟道:“愿得一人心,白头不相离。”
皇帝淡淡笑起来,眉眼微弯,英俊迷人。
路映夕亦笑,明眸澄澈清朗,对他静静地对望。
他和她都知道,这首诗的上阙。“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她是在为那不知名的女子叹息,也是为他感叹。曾经的有情人,已另娶,而那佳人,不知如今芳踪何在?
她忽然深深觉得,他和她是这样的相像,都是不得自由的人。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想要争取更大的权势和更巩固的江山,只有这样,他才能安枕无忧,拥有多一些自由。
两人相隔两步距离,默默对视着,眸光皆是晶亮明耀,仿佛同样的能够穿透人心。
可是,即便看透了,又如何?他与她,注定是敌人
第二十八章:拜访斋宫
离开凤栖宫之后,皇帝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门窗紧锁,一室昏沉幽暗,寂静得连空气都近乎凝滞。
他坐在紫檀木的桌案后,仿若入定冥想,一动不动,只有狭长瞳眸中泛着晦涩隐痛的波光。
静坐良久,他才自御椅中起身,半蹲于桌案旁,双手轻轻摸索着桌下的地砖。
只听机关启动的细微异响,砖面凸起,显出一小方地底空格,其中放置的赫然是和氏璧国玺。
国玺和印玺不同,只有在颁发重大诏书时才用,比如封号,传位。而此时在珍贵国玺旁边,静静地躺着一支不起眼的木簪。
他将木簪取出,然后关闭机关。
这支簪子,才是他少年时亲手所刻。
思及此,他不由露出苦笑。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皇子,而“她”亦已不是旧时纯真俏丽的可爱少女。
一切都回不去,连缅怀都似乎变得多余。
他还记得那一年,登基前数月的某日,他笑着对她说:“即便将来后宫佳丽成群,却也只有我的皇后才配戴上这支发簪。”
她歪着头笑吟吟,粉嫩脸颊染上一抹赧然的胭脂色,娇美可人。
他说过的话,最终没能够实现。而她清甜的笑容,后来再也看不到。
一幕幕回忆画面浮上脑海,皇帝的俊容越发深沉,右手稍稍用力,便听木质发簪发出“咔”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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