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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警服的姑娘(第1页)

她和他重逢,有很大偶然性和戏剧性。

那一天,她刚穿上蓝警服不久,在火车站值勤。正是年底,南来北往的旅客倍增!扩建中的火车站,售票室、候车室还没分开,混乱得跟自由市场差不多。

她,举着话筒,整个上午几乎就没放下过。刚维持好秩序,使两个售票窗口前排好了队形,这时,售票窗口却先后从里面关上了!另外两个窗口打开了,售票员们换班吃午饭了。这下,排好的队形又乱了套!人们拥挤,吵嚷,咒骂。那两个该死的售票员小姐!交班也不预先跟她打个招呼!她们坐在一统天下的售票室里,面对被三合板隔离开的一片混乱,眼不见心不烦,似乎与她们毫不相干!而这种混乱,对于一位维持秩序的女警,仿佛是一种嘲弄和亵渎!她端着话筒用沙哑的嗓音对拥挤的人们大声吆喝、训斥,拽着胳膊毫不客气地把那些拥挤得最起劲的人,从售票窗口前的人堆中拖出来。

可是这并不能制止住混乱,人们照样你拥我挤!她被激怒了,纵身跃上窗台,大喝一声:“挤什么!抢孝帽子呀!”

这一声大喝好奏效,噪杂声顿时平息。售票窗口前的人纷纷扬起头,自下而上地仰望着她。所有的目光中都带有芒刺!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像具石雕一般僵住了!她意识到自己喝喊的那句话,对所有的人都是一种严重的侮辱!她——一个女警,触犯了众怒!这种群众的愤怒以沉默的形式在她面前表现出来,因其沉默,忍而不发,更加显得咄咄逼人!

气氛格外紧张!

她红着脸跳下来,尽量不露窘态,尽量保持住自己的尊严和从容,端着话筒喊:“排好队!排好队!一个挨一个排好!你!出来!……”声音很高,心却很虚。脸,更红了。一个人走出队列,拦住她说:“刚才的混乱,实际上是你们造成的……”

她站住了,放下话筒,微微眯起眼睛,用冷漠的目光打量对方。对方头戴一顶老大的狗皮帽子,长毛的帽耳朵使他那张叫人看不出年纪的脸显得像汽车轮胎一样窄。唇髭和下巴上的胡茬像鞋刷子,又黑又密。鼻梁上还架了副宽边眼镜,显出点斯斯文文的模样来。

这家伙是谁?意欲何为?想借题发挥、趁机煽动群众?……她暗想,每一根神经都下意识地紧绷起来。“你刚才说什么?”她用凌厉的语气,一字一顿地反问,“再说一遍!”“我说,”漆黑的唇髭一动,作出一种微笑,“刚才的混乱,实际上是你们自己造成的……”虚伪的微笑,在她看来。立刻有好几个人附和他的话:“你们要换窗口,也得预先稳住排头哇!”“什么你们我们的!”她一句话就镇住了那几个附和者,盯着那张“轮胎脸”,一句话一个问号:“这混乱怎么是我们造成的?嗯?我是值勤警察,是维持秩序的,难道还会制造混乱不成?嗯?你刚才说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得当众解释清楚!你什么动机?”

她想,她必须捍卫一位警察,尤其自己——一位女警的尊严!她必须把这个“轮胎脸”反问得哑口无言,理屈词穷!她今天得镇住他!否则她明天还怎么能在这里维持秩序!

“我……我不过提个意见……”对方或许是因为被镇住了,口气分明温和了下来,“我……我跟你到值班室去解释吧!”他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这样争吵,影响多不好……”

到底软了!这“轮胎脸”!她的语气更强硬了:“走!跟我到值班室!”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像当场擒住一个贼。“唉!算啦算啦!一句话,就算他说得不对,认个错……”有人善意地打圆场。“千万别到值班室去!没你的便宜……”有人小声告诫他。

他不以为然地笑笑,镇定地弯腰拎起了自己的提包。

一走进值班室,她砰地关上门,极其严厉地喝问:“你是干什么的?拿出工作证来!”

他将书包放在桌子上,瞧着她,令人莫测高深地笑了笑:“其实,不看工作证也罢。”

她一把扯过他的书包:“你不主动交出来,我就有权对你施行检查!”说着,兜底把书包里的东西全倒在桌面上:笔记本、书——《世界文学》、牙具、工作证——一个、两个、三个!这家伙!哪来的三个工作证?!

她将三个工作证全抓在了手里,低头看去:第一个工作证……记者证!这家伙会是记者?可疑!她不禁朝对方犀利地扫了一眼。对方已经摘下了大狗皮帽子。咦……这张脸怎么竟有点熟?而且并不像轮胎,分明是一张端正的长方脸。

她再看第二个工作证——还是某报社的记者证。

第三个……不禁使她肃然起敬!是一个窄条形的、灰色的——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证!她,一个自幼喜爱文学的姑娘,竟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生平第一次亲眼看到、亲手摸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证!而且有幸,不,侥幸,也不……实在说是叫人难堪地认识了一个作家!她的火气顿时全消,心里对他产生了敬意。一面暗自思忖如何找到这种难堪局面的转机,一面羡慕地打开了那个作协会员证:姓名——李梦学。

她猛地抬起头,目光注视在他脸上……天哪!多熟悉的一张脸!不是他是谁?!

这时,对方主动开口问道:“小裴,你一点都认不出我了么?”

这声音也是多么熟悉啊,一种南方人说北方话的不纯正的口音。可是自己刚才为什么就没能听出来呢?!是啊!想不到,想不到哇!怎么能够想到呢?离别了五六年,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又重逢!真可以成为他写小说的素材了!自己竟把他错当成一个坏人,那么蛮横地对待了他!他会作何想法呢?

“小裴,你倒使我想起了奥楚蔑洛夫中士,真的……想不到你当上警察!”

她猛地一转身冲出了值班室……

一个姑娘到了二十九岁,便是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年龄!二十九,还算是个“大姑娘”,可一到了三十岁,就该被人称作“老姑娘”了!姑娘前面加个“老”字,这难道还不够严峻吗?何况还有她们那些母亲呢!这些做母亲的呀,女儿一旦接近二十九岁这个严峻的年龄,居然还不曾经常地带一个小伙子回家,她们就会忧愁得吃不下,睡不着,惶惶不可终日。更何况,近来流传,A城的姑娘比小伙子多一半!这种耸人听闻的说法,对那些二十八九、三十来岁的“老姑娘”的母亲们,比流行性脑膜炎的威胁性还大!

“娜,赶快打报告,申请调换工作单位吧!”裴娜的母亲这几天一再向女儿提出正告。

女儿到现在还没有对象,甚至连个可以被称作“男朋友”的小伙子都不认识,都是因为女儿穿上了那套蓝警服的不幸!

人们的社会意识变化得多快哟!前几年,A城一般姑娘们找对象的职业标准,还是“蓝警服,白大褂”。那几年,就一般市民的眼光看,穿蓝警服的人的社会地位是占据首席的。他们曾何等显要过!其次,才轮到穿白大褂的医生。如今,年轻未婚的男医生身价愈高,更加成为姑娘们主动追求的目标。而相比之下,蓝警服却声誉跌落,很不吃香了!

倘若说一个小伙子穿上全套蓝警服后,起码还会使他的仪表在姑娘们心中增加些许严肃性的话,一个姑娘穿上全套蓝警服后,在一般小伙子心目中却很可能被视为异化了的女性。严肃可绝不是今天一个姑娘能招小伙子的喜爱之处!何况蓝警服衬托出的那种严肃,简直就带有严厉、严峻,甚而威严、凛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味。一个姑娘一旦穿上了它,就好像从此应该和许多属于年轻女性的生活内容绝缘似的!现时,人们不是经常可以在马路上看到这样一些女兵么:烫各种各样的好看而时髦的发型,从挂在后脑勺上的军帽下故意散露出来。有的分明还描过眉,涂过口红。至于穿高跟鞋的,那更是屡见不鲜了。据说那都是些个“文艺兵”,因此人们对她们也就不加指责。可一个女警,如果那种样子出现在马路上,不遭到侧目冷眼和讥讽嘲笑才怪呢!这不是有点不公平么?

当裴娜半年前第一次穿上全套蓝警服的时候,对着镜子照了老半天,自己对自己感到了一种新奇。仅仅是新奇而已,绝不是自我欣赏。在农村的广阔天地经受了整整十年的风吹日晒、霜袭雪打,她的脸黑得如同一个非洲女郎。眼边、鼻翼、嘴角、额头,布满了细密的皱纹。这样一张脸有什么值得自我欣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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