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在克莱德医院的烧伤病房醒了过来,医生说他性命无碍,只不过以后要当模特是没门儿了。当他获准查看伤口时,不禁对自己的身体既感到有趣又觉得厌恶。苍白如牛奶一样的皮肤变成了嫩红色,皱巴巴的,还流着脓水。他只看过那一次,之后,医生就把他的手、胳膊和腿都用绷带缠了起来。
卧床期间,有不少人前来探望。格里和芭布带着夏洛特来过,麦克默多偷偷地捎进来了一罐啤酒,巴恩斯还在福克的病榻前默默地坐了许久。等到能够起身以后,福克便将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处于昏迷状态的拉科,他的烧伤部位集中在躯干和后背上。
医生们说,他也会活下来的。可是言语间却并没有像谈到福克时那样轻松愉快地开着玩笑。
丽塔·拉科一手按在肚子上,另一只手握住福克那只没有受伤的手。他们静静地坐在她丈夫的身边。福克告诉她,拉科非常勇敢。丽塔只是轻轻地点点头,又问了一次医生,究竟丈夫何时会醒。拉科的哥哥们也陆陆续续地来了,他们长得很像,就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他们与福克紧紧地握手,虽然有时会大声命令昏睡的弟弟赶紧滚下床,但是福克能看出来,他们心中其实十分担忧。
最后,拉科终于睁开了眼睛,医生让福克回避一天,先让病人与家人说说话。等到他获准进入病房以后,看到拉科在绷带下展露出一个虚弱但熟悉的笑容。
“这回可真是浴火重生了,对吧?”
福克挤出一个笑脸:“差不多。干得漂亮!”
“我总得保护丽塔嘛。不过,跟我说实话,”拉科招手叫他走近,“在你身上发生了那么多事,难道你就没有一丁点儿动摇,从来都没想过让基瓦拉镇付之一炬吗?”
福克微微一笑,这回是发自内心的。
“那可不行,哥们儿。我家的钥匙还在酒馆里呢!”
惠特拉姆被转到墨尔本的阿尔弗雷德医院了,由当地警方严加看管。他被指控犯下数罪,其中包括谋杀汉德勒家的卢克、凯伦和比利。
福克听说,他已经面目全非了。当时,火苗烧着了他的头发,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不过,福克私底下想,也并没有那么幸运,因为等待他的牢狱生涯必定不好过。
福克好不容易从医院解放出来,就被心存感激的汉德勒夫妇接回了家,非要照顾他恢复健康。芭布总是大惊小怪、手忙脚乱,而格里则拉着他不撒手,激动得老泪纵横、语无伦次。他们坚持要福克多陪陪夏洛特,还不停地念叨着说他对汉德勒家有大恩。他们对夏洛特说,多亏了这个叔叔,她那真正的父亲——一个善良的男人、亲切的丈夫——才得以摆脱流言蜚语,重新恢复名誉。
格里和芭布的儿子依然不能死而复生,可是他们的心情却不再那么沉重了。福克注意到,他们又可以堂堂正正地抬起头与人对视了。福克跟他们一起去了墓园,这回,卢克的碑前堆满了鲜花。
芭布把卡片与花束拿给夏洛特看,格里则跟福克走到了一旁。
“感谢上帝,这一切与迪肯家的姑娘无关。”格里说,“我想让你知道,其实我从来没有真的觉得——我是说,卢克肯定不会——”
“我明白,格里。别担心。”
“那她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福克含糊地应了一声,芭布已经朝他们走过来了。
等到福克觉得身体有些力气了,便立刻步行前往格雷琴家。她又在牧场里打野兔了。当他走近时,她猛然转身用枪口指着她,久久没有动弹。
“格雷琴,对不起!”福克在牧场上喊道,他举起了双手,“我之所以来,只是想说这句话。”
她看着他身上的绷带,慢慢地放下了猎枪。她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来。
“我没去医院看你。”
“我知道。”
“我想去的,可是——”
“没关系。你还好吗?”
她耸了耸肩,两人静静地站着,树上传来了凤头鹦鹉的啼鸣。她不肯看他。
“卢克爱凯伦。”最后,她说道,“真的。在那之前,他爱的是艾莉。”当她抬头环顾牧场时,眼中盈满了泪水,“我想,我从来都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福克想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但是他知道,她太聪明了,这种安慰对她来说未免过于苍白。
“艾莉死的那天是怎么回事?”他问。
格雷琴面色一黯。
“我始终都知道卢克为你说了谎,”她哽咽着说,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因为那天他跟我在一起。”
“你听见了吗?”格雷琴睁开眼睛,正对着枝叶间倾洒下来的阳光,她不由得又眯了眯眼睛,身下的青草扎得后背有些发痒。
“听见什么?”
卢克一开口,她就感到他的气息拂过了自己的脖子。他没有动,头发依然湿漉漉的,说话的声音慵懒而迷糊。格雷琴想坐起身来,却被他那赤裸的胸膛压得动弹不了。他们的衣服正杂乱地堆在一棵大树下。
方才,他们俩脱得只剩内衣,潜进了清凉的河水里游泳。卢克的身体在激荡的水流中滚烫似火,他热烈地吻住格雷琴,将她抱到了河岸上。结果,他们的内衣也脱了下来,此刻正放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晾晒。
河水上涨,哗哗地冲刷着下游的岩石。但格雷琴还是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动静,那是从树林里传来的干燥的噼啪声。她僵住了。有人。
“噢,糟了!”她低声说,“我觉得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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