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封锦,他身怀官方身份,表现得也更为矜持,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对周围的一切,都是漠不关心。三人到了门口下车,乔三爷倒是已经候在厅前,对蕙娘打了个眼色,便满面堆欢地介绍他们认识一些当地的一些贵族与家眷。倒是总督大人,据说刚才离开了房间,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下午三人撞见的那名贵族少女倒是在场,她自然是总督的女儿,不过此时倒表现得颇有涵养,虽然态度也难免有几分纡尊降贵,但对蕙娘等人还算是有些礼貌。含笑通过了姓名来历,还和三人都握了手,才和乔三爷说了几句话,乔三爷遂翻译道,“费丽思小姐对下午的事感到十分遗憾,她并无恶意,只是拿你们开个玩笑而已。”
他因为会说英文,因此和众人都还算是谈得来。蕙娘几人便只能立在角落里,瞧着满场笔挺的所谓燕尾服,和那些堆满了花边和珍珠的大蓬裙翩翩起舞,蕙娘欣赏着角落里的一群伶人,和权仲白道,“这叫什么?这些人真有趣,有了戏班子还要自己转来转去。”
“这是乐队。”权仲白随口说。“也是从西洋带过来的,他们跳的这叫交谊舞。那边弹的钢琴你应该也见过了,善榆家有一个的。”
蕙娘低声和权仲白道,“别看她们的衣服暴露恶俗,其实也颇为值钱。上面镶的珍珠不少呢,就算不大,也相当贵了。就是人老珠黄,这衣服也穿不了几年的。”
权仲白附和了几声,又说,“看来是总督请我们来的,也不知要说什么话,我们人到他反而又不见了。”
两人说得比较小声,又讨论得投入,不知不觉间,连封锦不见了都不晓得,还是蕙娘忽然要和封锦说话,才发觉他已经不在身边。正要和权仲白说时,却一眼看到他被费丽思小姐拉到了舞池里,正和她一道慢慢旋转。费丽思一边和他说着什么,只苦了乔三爷,一个人在旁边若无其事地和自己跳舞,兼顾翻译。
这场面实在有几分滑稽,蕙娘看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要和权仲白说话时,忽听二楼一声巨响,仿佛有人摔门而出,众人都停了下来,望向二楼,未几,那皮特少爷便气冲冲地出现在楼梯顶端,他的眼神掠过费丽思小姐顿时又暗沉了几分,竟是丝毫都不考虑,还在楼梯上就掏出一把小火铳,冲着封锦拔枪便射。只听得一声巨响,屋内尖叫声四起,封锦和费丽思小姐都仰天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挺俗气的,不过在大纲里也只好俗出去了
封锦一生里最乌龙被枪击事件……
不过他也绝不是第一个冤死鬼就对了——
话说,今晚字数多,更新得也早了点,事态在往好的方向变化!
☆、308、战争
众人这一惊都非同小可;蕙娘更是冷汗都出来了;她也顾不得去看权仲白;喝道;“你去救人;我去捉人!”
施展出轻身功夫,几步便奔到楼梯下方,纵身只一跃,便捉住扶手翻了上去。那皮特少爷估计也没想到自己打封锦,竟把费丽思也给**了;还怔在原地;蕙娘恼他出手不知轻重;亦不客气,伸手将他脖子拿住;一个手刀砍上去,这个文文弱弱的贵族少爷顿时软倒在地,此时屋内兵荒马乱的,一时竟无人注意到他们,许多贵妇人来回奔走,胡乱嚷叫,还有个华服男子从里屋奔出,叫喊着跑下楼梯,往大厅奔去。
蕙娘是习武之辈,虽然不能负重远走,但拖着皮特走一段路还是能做到的,她先解了他的火铳,又把他扛到窗前,从大开的窗户中推了出去,这才赶往封锦之处,高声道,“怎么样,不要紧吧!”
火铳这东西,有时候就看运气,运气不好,隔得远了还被炸花脸,若是运气好,就是击中了人也会被硬物给挡住。一群人围着权仲白正在一惊一乍呢,倒是显得他的声音有点发糊,“说不好……现在最要紧是快点回船去取我带的药。”
蕙娘见人缝里有血流出,权仲白说话也含糊,便知道封锦估计是真的中枪了,她恨得一跺脚,也不和权仲白多说了,乘着众人没回过神来,先跑出屋外,从袖子里掏出随身携带的烟花,火折子一晃便点燃了。
这烟火是燕云卫特制的传信用具,不但升得高,而且开花大。宜春票号的亲卫们能看到不说,若天气晴好,连海船上诸人说不准都能瞧见。果然不过一会,城内并不远处海面上燃起了两朵烟火。蕙娘此时方定下心来,见许多亲卫警觉地向自己围了过来,便轻蔑地瞪了他们几眼,返回了厅内。
本来好好的舞会,忽然出了这事,厅内刚才自然是好一阵兵荒马乱,现在才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费丽思小姐似乎也有擦伤,正被个白发医生检视,至于封锦,权仲白也不知哪里变出一把刀,把他衣裳都割开了,又用手按压着他的几处穴位。他本人仰面朝天、双目紧闭,似乎是已经晕厥了过去。那衣衫华丽的总督大人面沉似水,正和一边的几个军官窃窃私语,过得一会,才走来沉重地说了几句话,乔三爷扎撒着双手跟了过来,翻译道,“这件事是皮特的全部责任,他太过冲动了,请您原谅他的任性。在封大人痊愈之前,他都可以住在总督府里养伤。”
这总督说了许多话,乔三爷只翻译出来一句,蕙娘不必特别聪明,都晓得总督未必只说了这么点意思,只是乔三爷不敢激化事态而已。看着这位被晒满面通红、肥肥壮壮的中年男子面上那或多或少居高临下的表情,蕙娘多少都能猜出他的想法:宜春票号的股东,说不得也就是几个商人而已,那皮特少爷出身高贵,别说人现在还没死,就是死了,难道还能告他?若是英吉利的商人,也许还会给他制造一点麻烦。这大秦的商人么,多半也就只能忍气吞声了事。肯让他们住在总督府养伤,都算他慈悲讲理了。
即使以蕙娘的城府,对着这总督,亦不禁怒形于色,乔三爷也明白瞒不了她,他苦笑了一声,又道,“光是吕宋城,驻军就有两千多人,公子,强龙不压地头蛇啊……”
“别公子公子的了。”蕙娘没好气地说,“你晓得躺在那里的是谁?若他出了事,咱们回去都得吃挂落。吕宋总督算什么,说不定就给他打下来了。”
她叹了口气,也不说这个了,只和乔三爷道,“你告诉他,我们必须得回去才能施展大秦的医术,这件事冤有头债有主,还不至于算到他头上。让他把我们的人放进来,我们这就把他抬走。”
乔三爷便自然过去和总督交涉,总督虽有几分诧异,可亦是点头许可,他也算有几分风度,还过来对蕙娘表示了一番歉意,这才施施然踱开去照看自己的女儿:这时厅内多数人都围在费丽思小姐身边嘘寒问暖,倒像是她受了重伤一样。
乔三爷自然出去接人传令,蕙娘、权仲白亦顾不得计较别人,先蹲下来看封锦,蕙娘此时也看到了――封锦运气不好,那枚子弹半途开了花,半颗钻进了他的胸口,现在还镶嵌在里头,因此流了不少血,还有半颗开花飞溅,把费丽思给擦伤了不说,闹得封锦脸上也是鲜血直流的,也不知是血沾染上去了,还是他的脸也因此受了伤。不过,也不知权仲白用了什么手法,现在竟然把血给止住了。蕙娘道,“你的医箱带下来没有?他们若是机灵,应该会把它带来的。”
权仲白面沉似水,点头道,“带来了,最好他们能把箱子拿来,我在这里给他插上几针,不然,恐怕一搬动又要流血。”
他忍不住沉沉地叹了口气,略带焦虑地道,“就怕是伤了肺,那是很容易化脓的。肺里有了脓水的话,那就连我都是束手无策了……”
谁能想到普通赴宴,居然会造成这样的结果,蕙娘就算和封锦交情一般,此时也是同仇敌忾,恨死了皮特。因听得远处蹄声响起,知道是卫兵开门让宜春号的人进来了,便迎出去把那些亲卫带来,一问之下,果然他们处事老道,见蕙娘放了焰火,第一个带的就是武器,第二个拿的就是医箱,非但权仲白的给带来了,还把宜春号常备的一个小药箱也给拿了过来。
权仲白顿时是松了口气,他手指飞舞,谁也看不清动作,片刻间就在封锦胸前密密麻麻地扎了银针,连头颈处都有扎上。又吩咐道,“他决不可上马,也不能颠簸。你们去寻个担架来,抬回票号去,把弹头取出来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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