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京城的笑柄。外人不知情,只会往歪里想,新婚夜休妻,一般只有一个可能性吧,那就是他杭天瞻娶了别人穿过的破鞋。什么不孝、妒忌、无所出,一个都站不住脚。徐小姐是不是清白身子,他比旁人清楚。
“难道连你眼里都没了我,立刻写下休书,送她回去。”四夫人的声音带着五分凄厉,听得人身上发冷。
这么大个事,王妃可不敢擅自作主,忙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颜色,示意她去征求王爷的意思。这虽是四房里的事,但休妻一事太过重大,不能任由四夫人气头下做出冲动的事来。
而外边正厅里,王爷坐在上首,几个兄弟坐在下边,杭天曜几个晚辈只有站的份,中间站着狼狈不堪的四老爷。他的酒完全醒了,根本不用什么醒酒石醒酒茶,他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他自己也想不明白,平日里,自己算是个颇有自制力的人,怎么会在儿子大喜之日做出那样的糊涂事来。
其间过程他半点都记不起来了,大概就是自己跌跌撞撞回了后院,当他醒来时,他正赤身裸体与一个陌生的女子滚在一起。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说了那好些糊涂话。
论此事,本是四老爷的家事,而且四老爷这把年纪了,王爷这个做兄长的哪儿好意思过问四老爷房里的事,由着他们自己想打想闹都随意。可惜,事情牵涉到了新媳妇,如今四夫人咬定了要休妻,他再不出面,事情就当真一发不可收拾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新妇斗法(上)
所谓七出之条,乃不顺父母,为其逆德也;无子,为其绝世也;淫,为其乱族也;妒,为其乱家也;有恶疾,为其不可与共粢盛也;口多言,为其离亲也;窃盗,为其反义也。从这点上看,徐小姐显然不符合七出的要求。
而且,在世家大族里,儿女婚姻一般都是大姓间相互联姻,一荣共荣。徐家地位或许不及杭家,但也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家中子弟为官的不少,更别提徐小姐之父还是江苏巡抚呢,堂堂正二品官。相比起来,四老爷这个侍郎还要低了一级,四房又不是王府嫡系,不存在徐小姐高攀的事宜。
四夫人想要儿子休妻,可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若徐家是小门小户还罢了,便是不犯七出之条,四夫人也有法子把她休了;但如徐家这样的家世,往往很多时候,女子犯了七出之条,夫家也没那么容易把她休弃了。他们看得不是徐小姐如何,而是背后的徐家,只要徐老爷一日位极人臣,杭家就不会轻易动她。世族们,都是最重体面的,休妻一事轻易行不得。
眼下这个情形,四夫人休妻本来不占理,杭家可不能让人觉得他们仗势欺人。一旦传出去,两家恶交也罢了,关键是影响杭家子弟们的婚事啊。
所以,除了四夫人,只怕其他人都是不同意休妻的。虽说徐老爷一路高升有恭亲王的功劳,但他当真没有什么真本事,皇上早拿住把柄将他办了,还不是看在徐老爷治理地方有功的份上嘛。
王爷不想搞得自己好像在审判弟弟一般,指了指下边的座位道:“坐下再说吧。”
四老爷羞愧欲死,但总不能躲着不出来见人。他少年得志,琴瑟和谐,在杭家,也是极其有脸面的,除了王爷,就数得上他了。是以,四老爷这人与四夫人还是有些相似的,两人都是傲气自负的人,不然也不可能这些年都好生过下来了。骨子里,四老爷是看不起什么二老爷、五老爷的,便是王爷,他私下里也认为不过是沾了祖宗的功德,不比他,全靠自己打拼出来的。
现在自己闹出了这么件丑事,把他几十年来树立的良好形象全毁了,这老脸上怎么搁得住啊。儿子新婚,他偷进媳妇院落,和新媳妇身边的丫鬟乱搞,这怎么看都是难得一见的丑事了,简直能与当日顺亲王和儿媳妇偷情相提并论了。
“四弟妹在气头之上,回头细细与她解释明白了,想来她也是不会再闹的。休妻之举,我看不可行,究竟怎样还是要四弟你和小七自己拿主意的。”为了保全四老爷的脸面,方才之事,王爷一个字没提。
“嗯,王兄说得对。弟弟,再好生劝劝她。”四老爷的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他简直能够想象这个时候,二老爷会以怎样嘲讽的笑容看着他。还有别人,嘴上不说,心里一定把他当做那种为老不尊的人了吧。
王爷顿了顿,讪讪得低头假装吃茶,不经意得问道:“那个丫头,你打算怎么办?”以王爷的性子,倘若做出这种事来,大不了就将丫鬟收了房,但他也猜到了四夫人是绝对不会允许的。他不是关心会不会把丫鬟收房,他担心的是四夫人一怒之下打死了那个丫鬟,人家怎么说都是徐家过来的人,第一天就闹出人命大案,和徐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徐家不在意一个丫鬟的死活,但在意自己的脸面。陪嫁丫鬟当天被打死,这分明就是在狠狠打徐家的脸面,何况方才四夫人已经打了徐小姐一巴掌。明儿徐家的人,必会过来。
徐家世代住在江南,与江南不少名门望族都有来往,声望还是有一些的。而且徐老爷虽得恭亲王提拔,但时至今日,以他知道的情况,并没有为恭亲王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他又是个精干的,以皇上的心思,只怕想把人收归己用。所以,王爷不想把徐家得罪狠了,到时候徐家恨得就是杭家而不是恭亲王了,虽然四夫人是恭亲王之女,若因此导致徐老爷彻底倒向恭亲王,说不定引得龙颜大怒呢。
提起那个丫头,四老爷的老脸终于红了,他当真不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可是当时的情景由不得他推脱,以四夫人的脾气,他是不打算将丫头收了的,不然日后鸡飞蛋打,一刻也休想安宁。他想了想,勉强说道:“就送到庄子上去吧。”
二老爷扑哧笑了出声,他早想笑了,一直忍着罢了。这回听了四老爷的话,实在忍不住了。
接收到大家看过来的不满意的眼神,二老爷不服气的高声道:“都看我干什么,事情是四弟做出来的,男子汉大丈夫的,难道叫那丫头白白吃了亏,大不了收到房里,怕什么。再说,四弟还年轻,一不小心那丫头有了身子,难道也叫她们母子一辈子住在庄子里,咱们家可不是那样不讲仁义道德的人家。”
自从二夫人被关,二老爷算是一朝扬眉吐气了。整个院子里,他最大,儿子懦弱胆小,媳妇倒还算孝顺,美妾娇滴滴的,一味听话顺从,他哪儿能不得意呢,简直可以说是一雪前耻了。这一来,倒把二老爷的脾气惯了出来,从前的胆小怕事都没了,很有一家之长的威望。念及此,他不由万分得意,娶媳妇还是听话的好,瞧白姨娘,多温柔,多乖巧,比起从前那个老妖婆,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现在,二老爷在四老爷面前,那是倍有优越感啊!
四老爷被他说得一窒,又无话可驳。事实正如二老爷所说的,他一个主子,睡了丫头不认账,这怎么说都是丢人的。可四夫人那里,怕是过不去啊。想到这,四老爷心下也升起几分怨念来。
四夫人是美貌有才,出身高贵,但不该这般嫉妒,把他拘了几十年,都老了还不肯放他松快松快。虽然因她得到了恭亲王府的一些支持,但他也不比四夫人差啊,进士出身,王府子嗣,有哪一点高攀四夫人了。偏偏四夫人每每弄得自己下不来台,实在是妒妇。
杭天曜看了四老爷一眼,说道:“虽然二叔的话是糙了些,理却是不错的。这原就算不得什么大事,没必要闹得人尽皆知的,对七弟将来的前程也不好,我看还是尽量善了的好。”
不过和丫鬟玩了一夜风流,在这样的家族里,真不是什么大事,有几个爷们是清清白白的,没沾染过身边的丫鬟。四老爷这么做顶多就是一点点小错而已,选的日子不对,要是休了徐小姐,那杭家才是担了大错呢。
王爷觉得这个儿子确实长进了,说得话也是有长远眼光的,能为兄弟着想,不愧当了世子。他亦是道:“四弟,不是我们要插手你们房里的事,而是徐小姐无过错,休不得。你仔细想想,然后劝劝弟妹吧。时间不早,大家都回去歇息吧,再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
四老爷同意王爷的说法,腆着脸送走了一众人等。王妃听到消息,也辞了离去。想着回去好好养养精神,明儿接着看戏,以她对四夫人的了解,可不会那么听四老爷的话,此事还有得闹。
先不说四老爷回房,四夫人怎生闹腾,先理一理徐小姐那边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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