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征立在不远处,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衬着那张冷玉似的容颜,竟有几分道骨仙风之感。
樊长玉跟只小牛犊似的,提着刀朝他又冲了过去。
不出片刻,持刀的手臂被谢征顺势一捋,她整个人又踉跄着扑进了草丛里。
边上吃着草的乌云马不知是不是嫌她压到了那一片鲜嫩的青草,还用探过头来拱了拱她。
樊长玉捏着剔骨刀爬起来,“呸呸”两声吐出不小心吃进嘴里的青草,看向谢征暴喝道:“再来!”
……
不知第几次被摔出去后,樊长玉那一身沾满草汁和泥巴的衣裳已经不能看了,脸上脏兮兮的,头上还沾着几片草叶子。
她仰躺在地上,望着天穹大口大口地喘气,浑身酸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弹,却又只觉酣畅淋漓。
脑子里也空空的,什么杂念都没有了,当真是一合眼就能睡过去。
谢征从马背上取了水壶递给她:“喝点水。”
樊长玉出了很多汗,的确渴得厉害,她爬坐起来,大概是被摔出去太多次,脑子都被摔得有些晕乎乎的了,接过水壶就咕咚咕咚牛饮起来。
喝完还给谢征,谢征看了一眼,直接仰头灌了几口。
樊长玉傻愣愣看着,脑子里终于反应过来,那水壶是谢征的,她喝过了,他又喝,这算什么?
那点难为情还没升腾起来,想起回来时他在马背上亲她,樊长玉下意识又用手背擦了几下唇,瞬间觉得共喝一个水壶似乎也不算什么事了。
她手背上也有草泥,这一擦,倒是把草泥都给留唇上了。
谢征喝完水拧上壶塞,发现她的异常,问:“怎么了?”
樊长玉尴尬道:“脸上有脏东西,我去洗把脸。”
言罢便起身朝河边走去。
谢征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你滚了一身泥,衣服要不要也洗洗?”
樊长玉以为他在言语上轻薄自己,顿时回头瞪了过去,但看谢征一本正经的神色,似乎又不是故意逗自己,不由皱了皱眉。
谢征看出她误会了,道:“大军明日拔营,会前往崇州和蓟州军合歼反贼,路上怕是没换洗的衣物。”
他说着将他自己身上那件衣袍解下,挂到了一旁的树枝上:“我的外袍可以先借你穿。”
言罢便转身往林子去了,不知是不是要有意避开。
樊长玉看着他走远后,把目光放到了挂在树枝上的那件衣袍上。
她头发上都沾了不少草泥,犹豫片刻后,终究是过去拿起了那件外袍,躲到了河岸边一块巨石后边,把袍子放到石头上,又解开自己的头发,褪下那一身裹满泥浆的兵服,整个人都浸入了冰凉的水里。
虽已是暮春,夜里的河水依旧冷得有些浸骨头,好在樊长玉身体底子好,倒也不怕冻,她洗干净那一身泥后,又搓洗起自己一头长发。
岸边传来了柴禾燃烧的“噼啪”声,她偷偷从巨石边上看过去,发现谢征背对着她坐在火堆前,显然方才去林子里,应该是去找柴禾的。
樊长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从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洗干净头发后,便哆嗦着起身,拧干头发拿起搭在巨石上的袍子往身上裹。
系衣带时樊长玉才发现了问题,这袍子对她来说太大了,便是系好了衣带,领口也是大敞的。
她皱了皱眉,干脆把自己洗干净后的兜衣用力拧干水分,穿到了里边,再裹上那件外袍。
做好这一切,她才从巨石后边走了出去,蹲到河边洗自己糊满了草汁和泥浆的兵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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