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世间情缘好好地做个了断,这样老躲在屋里怎么行?”雨老说:“当家师你不知道,蔺璞打算出家,一方面是因为我的摄度,一方面也因为不堪女朋友的折磨。他刚和仲茗茗谈恋爱时,不了解她的毛病,可后来发现她好逸恶劳,花钱无度。蔺璞想跟她分手,可她坚决不干,非要三十万青春损失费不可。蔺璞拿不出来,又不想再跟仲茗茗处下去,就决定出家。”慧昱说:“她老在这里闹怎么办?”雨老想了想说:“实在不行,我给她钱好了,反正我得把蔺璞留在身边。”说罢,他转身进殿,敲着里屋的门说:“徒弟,你开开门,师父有办法了。”蔺璞把门打开,雨老把仲茗茗招呼进去,接着把门关上。游客们哄笑起来:哈哈,法海和白娘子谈判喽!
双手合十 第二十一章(8)
这场谈判时间很长,直到慧昱午后出坡干了一会儿,才见他们三个走出山门。那个仲茗茗跟在老和尚和蔺璞后头,没有了凶恶模样,平平静静像一个淑女。走到罗汉榻旁边,蔺璞对慧昱等人远远地打了个“OK”的手势。傍晚回来,蔺璞对僧众讲,经过讨价还价,仲茗茗把要钱数额减到了二十万。他的钱只够付一半,另一半是师父给他拿上的。一些僧人十分惊讶:老和尚一把掏出十万,他那么有钱呀?
第二天,慧昱带着一些僧人继续开荒。干了一会儿,慈辉忽然说:“你们看,市里来人了。”
山道上走来的是云舒曼、卫万方、闵科长和申式朋。到了罗汉榻旁边,申式朋喊慧昱过去,慧昱就扔下镢头去了。走到那儿,卫万方说:“听申主任介绍,你要实行农禅并举,这么搞很好。社会上老是有人指责僧众是寄生虫,你们实行一日不作一日不食,看他们还会说?”
云舒曼在一边看着慧昱,目光里的成分很复杂。她说:“听说你师父闭关了是不是?你带我们去看看好吗?”
慧昱就带他们走向了狮子洞。路上,云舒曼仔细询问了闭关的规矩,走到那里,她扒在墙洞上叫了起来:“老法师!老法师!”听不见里面的回应,她摇头道:“法师还真是禁语了。他不会在里面出事吧?”慧昱笑道:“云局长请放心,煎饼还没死呢。”
接着,她满脸歉疚地瞅着慧昱道:“慧昱法师,我们今天过来,应该向你们师徒俩道歉。”慧昱不解地问:“云局长为何这样说?”云舒曼说:“关于飞云寺住持一事,真的对不起你们师徒俩。年初我说过让你师父干,可因为招商引资,却又食言。现在觉通去世了,应该让你接任的,可是……”卫万方接过话茬说:“慧昱,你是一位很优秀的僧才,在飞云寺僧众中享有较高威望,那次推举结果就很说明问题。可是,由于某种原因,具体说吧,就是根据有关领导的意见,今天你要委屈一下。”慧昱的心陡地一沉,说:“是让雨老干,对吧?”卫万方说:“对。”慧昱咬了咬嘴唇,说:“很好,请领导快去宣布吧。”卫万方说:“我们去宣布,你也得到场呵。”慧昱说:“我就请个假吧,我想在这里陪一会儿师父。”见他这样说,几位官员只好离开狮子洞,去喊开荒的僧人一道回寺。
狮子洞前的慧昱泪流满面。他转身俯在那个墙洞上,向着里面说:“师父,你听见了吧?上次他们来搞推举,我得票最多,可今天他们过来,竟然是让雨老干住持。我不是贪图那个位子,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大众推举的结果,在领导那里就可以随意更改。师父,我再也不去飞云寺了,我就在这里伺候你吧。师父……”说到这里,他趴在石墙上泣不成声。
哭了片刻,他忽然觉得眼前有什么东西出现。他擦一擦泪水去看,原来洞口里伸出一只老手,那手向上摊开,手掌上有一粒圆圆融融的东西在阳光下熠熠闪亮。舍利子,师祖的舍利子!慧昱慌忙跪下,庄严顶礼。礼罢抬头,那颗舍利子,连同师父的手却又不见了。
慧昱如梦初醒,跪在那里说:“师父,徒弟一时糊涂,起了嗔心,罪过罪过!”
说罢,他起身离开这里,走到山溪对面的茶园工地,高高地抡起了镢头。一个小时后,几位官员离寺下山,他笑着向他们招了招手。卫万方向他跷起拇指大声道:“慧昱,你好样的!”慧昱笑着摆了摆手,接着又抡起镢头。
中午回寺过堂晚了一点,大众已经在斋堂里坐好,雨灵也坐在了正中高高的方丈座位上。见慧昱进来,众僧都拿异样的眼神看他。但慧昱面色从容,带着一身泥土走向一个空位。
雨灵微眯着老眼,一直去看慧昱。等慧昱坐下,他连拍几下胸脯,让里面吊着的贝叶经发出簌簌响声,而后笑道:“各位同修,一卷贝叶经在老衲的胸脯子上挂了五十六年,今天终于发法音,得结果。老衲执掌飞云寺丈席,其实是在五十六年前就定了的,来讲给你们听,你们还不服,现在怎么样?长官亲自来任命了。有句老话说,‘王法即佛法’,你们服也罢,不服也罢,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本方丈不会亏待你们,今天就给你们送一份厚礼。那个明洲老板断绝了供养,当家师不是一筹莫展吗,我用我的钱给你们发,而且还要加码。普通僧人每月提到五百,执事提到八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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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合十 第二十一章(9)
听到这话,一些僧人眼神变得明亮起来。
老和尚接着讲:“但有一条,咱们要讲清楚:飞云寺丈席既然属我,那就要接续法脉,让这贝叶经按老办法传承下去。在座的各位,只有按飞云寺既定辈份改过法名,以我为师或师祖,才有继承衣钵的资格,否则你只是一个外来僧。”
此言一出,僧人们都瞪大了眼睛。慧昱说:“这样做不对。飞云寺不能搞成‘祖孙庙’,还是作为‘十方丛林’比较好。咱们僧人自古以来就有行云流水、四方参学的习惯,有以寺为家的传统,所谓‘十方常住十方僧’就是这个道理。如果实行祖孙承继,把僧众分成嫡传和外来,亲亲疏疏,不利于僧众和合。”
慈辉也说:“法名是剃度师父给起的,怎么能随便改呢?”
雨灵说:“拜名师而改法名,在禅门早有传统,你就不记得二祖慧可的故事?”
慈辉嘟哝道:“反正我不改。”
雨灵说:“你不改就不改,别人呢?过两天我为蔺璞剃度,你们谁打算改名,一块儿行礼。”
下午,蔺璞便下山取来钱分发。多数僧人拿了钱喜形于色。然而发到慧昱那里,他却不要。他说,我只希望方丈答应我一件事,能允许我每天拿一个煎饼给师父。蔺璞去向雨老讲了,回话给慧昱:老和尚同意你的要求。
晚上,永旺到了慧昱寮房,说听永发说,他准备改名,一凡师和他的徒弟永贤也改。慧昱听后有些吃惊,他想永发觉得觉通死了,自己在山上无依无靠,改名投靠雨老情有可原,可他的老同学一凡要改名,让他甚感意外。但他转念一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挡不住的事情,他们想改就改吧。
永旺接着说:“老和尚发钱真是不少,一月五百,加上吃饭,再加上做法事的红包,一月也能折合千儿八百,跟我挖煤挣得差不多,在这里不出大力,也没有危险,真是不错。”慧昱问他:“老和尚发钱多,你是不是也想改名?”永旺说:“我是跟你来的,你不改我怎么能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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