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满娘的兴致却被挑了起来,等到身后的头发被擦得半干,已经不会往下滴水,就挥退了屋内伺候的丫鬟,行至桌边。
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送入鼻端小心轻嗅,确认酒味儿确实没有之前喝到的那几杯公公生前酿的那般呛鼻,松缓地舒出一口气。
放入口中轻抿,淡淡的,是适合女子品饮的桂花酒。
“早知味道这样淡,中午时我就该直接喝了,也不用扫了娘的兴。”苏满娘闭目感受着口中酒液的味道如是说。
虽说这味道她仍是不喜欢喝,有些辣得慌,但也已到她的范围内。
黎锐卿轻嗤一声,披散着头发行至熏笼处,用铜签拨弄了两下里面的香料,懒洋洋道:“软绵绵的,没个酒味儿,就这又哪能算得上是酒。”
苏满娘抬头看他一眼,低笑了一声,“但于我而言,这酒的劲头却刚刚好。”
说罢,她待口中的酒味儿被压下去些,又小抿了一口,在平复等待的间隙,低头看着酒盏中打着旋儿晃悠的小巧桂花,一开始还在浅浅笑着,之后便开始怔怔的,似是在出神。
这般突然的寂静,让黎锐卿胸腔中自晚间一直在积蓄着的不满足和不悦,再次发酵。
他转身,任凭着胸腔中的那股酸涩的浪潮不断汹涌叫嚣,面上慵懒笑意不变,缓步行至桌边,岔开双腿边嗑瓜子边漫不经心道:“想什么呢?”
苏满娘眼睫眨了眨,徐徐回神:“这桂花蓬蓬簇簇的一满树,不仅赏起来漂亮,还能制作糕点和酿酒,果真用途广泛。”
黎锐卿瞥她一眼:“骗子。”
苏满娘怔了一下,浅浅侧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想着这般清淡的百子酒,妾身不知再喝几杯,才会致微醺的程度。”
言罢,她看着黎锐卿翘起唇角,眼底涌动着意味深长的深意。
黎锐卿的身子僵了僵,缓缓将岔开的双腿合拢,交叠成二郎腿掩饰,虽然身体已经开始波动,但嘴上还在继续探究:“还是骗人。”
苏满娘嗔他一眼,有些无趣地收敛了笑,她看着纱窗外隐隐约约的圆月绰影,半晌低声开口:“只是想着,我这嫁入黎家也有五个月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有身孕。”
从今天这瓶桂花酒中,她似乎品到,黎母好像有些着急了。
黎锐卿也已明了她的意思,安慰道:“随缘就好,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苏满娘应了一声,端起酒盏,小口小口地抿着。
等到一小杯喝完,她伸手从旁边糕点盘中掰了块月饼咬了两口,压了压喉间的酒气,又给自己另倒了一杯,继续小口啜饮。
眼见苏满娘又沉寂了下去,一边喝着桂花酒,一边怔怔地发着呆,显然思绪不知歪到了哪里去,黎锐卿胸腔中的烦躁差点没压抑地住,他伸手夺过苏满娘手中的酒盏,平声道:“你又在想什么。”
苏满娘抬眼,湿润润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他,而后嘴巴一扁,便有水雾自眼底弥漫开来。
“玉清。”
“嗯。”
“我有些想家了。”
黎锐卿:……
“又想家?!”
他禁不住烦躁地踹了下椅子,很是不解:“我当初十二岁离家,独自前往边关,一待就是四年,才回家一次。待上没到两月,又回去边关待了六年,我也没有像你这样恋家!你……”
这才嫁进黎府五个月,想家想得把自己都想瘦了的姑娘,他真是闻所未闻。
苏满娘的身子随着那椅子的晃动声晃了两晃,而后嘤的一下哭出声来。
显然还是醉了。
黎锐卿:……
他有些烦闷地捋了一把身后披散着的长发,上前将正嘤嘤哭泣的女子拦腰抱起,大踏步走到屏风后,放到床上。
一边解衣一边道:“好了好了,乖闻筠别哭,不就是孩子吗?给你给你都给你……”
“呜……”
这一夜,黎锐卿一直将苏满娘折腾到没有力气哭泣为止。
他看着身边已经沉沉睡去的女子,撑起有些酸疼的身子,给她盖好被子,又砰地一声自己把自己摔回床上。
苏满娘被这声音惊扰,眉梢轻皱,黎锐卿却没有再上前安抚,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不得不说,今晚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床事,他又轻轻挪动了一下自己身上尤有余韵颤栗的青紫身子,喉间忍不住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然而,身体满足了,胸腔中的那种不满足却没有丝毫消散的痕迹,甚至因为见到苏满娘这般因为想家而想得不停哭泣的模样,越发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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