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玘…”
恍惚中,仿佛听见有人在唤他。
微微睁眼,四周却早已变了景象,他置身于一间房内,模糊中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的那座府苑。可他又定睛看了看,这里显然不及记忆中的那个地方。
他抬起一只手摁住昏沉的脑门,另一手肘艰难地支起浑身酸痛的身子,环顾四周:屋子只有一进大小,不算宽敞,但收拾得颇为整洁。梁柱用的是陈木,错落有致,兼具古雅之美。佣人只有七七八八。
唐府,一座不大的府邸,却已存在了有些年头。或许武官俸禄不断被下压又或许是唐晟连年驻边的缘故,这座不高的院墙鱼鳞覆瓦,柏木檩冬,吐露着一抹难得的清静,与国公府的奢繁无可相媲。
“这是哪儿…”
“回尊客,这里是唐府。西北唐晟将军的府邸。”身旁站立的一位男厮答道,为他倒了一杯水。
“怎么冷冷清清的…”
“客人不知。家主无外室,又长年驻军塞外,所以府中只有夫人小姐还有两位公子。夫人前去礼佛参加三七法事了,长公子名为安业,是前夫人所生,脾气暴虐常还在醉红楼夜不归宿,家主与夫人都拿他无可奈何。现在府中只有小姐和无忌公子了…小的多嘴了。”
这时,一个雀跃的声音传来。“哎,你醒了!”
文玘定晴瞧去,那人眉目清秀却是一副生面孔。身着靛蓝色长衫正笑眼盈盈地走来,他伸手示意,身后跟随着的两位小厮端着汤药跨进门槛。
“谢天谢地,你可终于醒了。千万别再睡了。”
“我…睡了多久了?”他脑中昏沉,眼眶有些胀疼。
“三日了,其间大夫也来过。”
“这么久吗…”文玘转而看向眼前的这个自来熟,那人脸上总挂着热情的笑意,细看去眉眼间让他觉得有些眼熟。文玘:“你是…”
文玘眉尖蹙了蹙。
“西北唐晟将军之子,唐无忌。对了,你应该认识唐颐吧?我就是他哥哥,亲的。”无忌带笑的卧蚕在阳光下隐隐闪耀,“你晕倒了。没办法,只能先把你带回来疗伤了。我们这地儿简陋,勿嫌。”
无忌示意一旁的小厮把药斟好,“大夫说你伤的最重的在腰部,是尖刃刺伤。虽未刺中要害,但这伤口可是不浅。”说着,把药端给了他。
“有劳。”
“你原来是位将军吧?唐颐告诉我的。你身上新伤叠旧伤,连皮肤原本的模样都看不清了,我看着都揪心。”无忌将药递去。
“我已离开北塞,算不上将军了。那些伤…不过是拿命来换战功罢。”他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口中苦涩,可他却面不改色。这鼻息间撺掇的药腥,已经让他习以为常。
“那日我们赶去时,地上的两具尸首都是你杀吗?”
“不然?”文玘从容地放下药碗。无忌的眼眸竟像孩童一样明亮起来:“话说你那刀法快、准、狠,随我们同去的高手都震惊不已。”他崇拜的目光凑近,“那是什么招式?教教我呗?”
“教你?”文玘又将其上下打量一番,“你看着温润如玉的,怎么会对这些杀人的招数感兴趣?”
“哎呀,这不朝廷重文轻武吗…”唐无忌凑近了些,将声音压低:“文韬都是父亲硬逼出来的。其实啊,我喜欢的是武略…”
这时,门被叩响,吓了无忌一跳。
“我方便进来吗?”是她的声音。金眸投向门前,似要将那木门穿透。
“请便。”
只见门被缓缓推开,一个圆脑袋从门后探出,一手环抱着一盆绿植。另一手上纤指提捏着下摆,轻盈地跨过门槛。一双灵巧的眼睛左右四探一周,目光停在文玘身上时,湛蓝的瞳孔蓦地瞪大了一下,“你醒了?!”
再次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元玘脸上添了几分笑意,眉尾不自觉地上扬:“怎么?很意外吗?”
这家伙…话还是这么欠…
她将绿植在一红木方桌上放下,“这是虎皮兰,安神助眠的。”
“搬花这事叫下人来做就好了。”无忌说道。
“这种小事,有手就行,不能全指望别人。何况…”她看着无忌,笑眼盈盈地悄说:“要是什么事都让歆儿来干,怕某人又要心疼了…”
“府里又不止歆儿一个丫头…”无忌的脸瞬间红了半边,“我警告你啊,大人的心思你不要乱猜…”
“你也就比我大四岁欸。别老喜欢抬高自己的辈分…”
“这就是…家的样子吗?”文玘看着这嬉笑打闹的兄妹,心中苦涩,是羡慕还是怀念,他也分不清。他只记得在那个只认利益的地方,未曾见过这般笑颜。
无忌向文玘问道,“对了文玘,你还准备回军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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