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子弟练武者虽众,却多只是强身健体,像李月嫦这般高手已是少之又少。
但郑平亚自重建湘园山庄之后,声威正当如日中天,隐有当代武林盟主之势,与一般无权无势的江湖人大异其趣,加上自动乱之后,朝廷威令不行,皇族的规矩已正渐渐崩坏,李月嫦之父璐王虽向来谨守皇族规范,矢志不移,但郑平亚的威名实在太盛,华山掌门长孙宗也未必敢缨其锋,失了这重要靠山,天晓得只是皇族规矩这一条理由,能让璐王坚持到什么时候?
但若让两家亲事谈成,对文奕青而言更是糟榚,一来失去了李月嫦的掩护,换了其他华山派中人,绝不可能像现在这样给予文奕青发展的空间;二来娶了朝廷郡主之后,郑平亚名号更响,成为武林盟主犹如探囊取物,光现在的湘园山庄势力之强大,已是文奕青极难应对的强敌,若再给郑平亚拿到了武林盟主的尊衔,文奕青想要报家门大仇,只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若是…若是月嫦表态反对,王爷会不会强月嫦之所难?”
“这个…很难说。”
皱眉苦想了半晌,李月嫦咬紧银牙,摇了摇头。虽说她向来深受父王溺爱,在华山派习艺时也是一路顺景,几乎从没有遇过逆境,但自从那次在天门失利之后,虽说身中邪术,日常行事难免有些异常,但总归是知道了江湖中事不会永远这般顺利,李月嫦倒也稍稍成熟了些,不像以往那般不知天高地厚,湘园山庄的威势实在太强,郑平亚也是一时俊彦,若没有了皇族诸王不愿与朝廷中人混迹一处的顾虑,这人倒也算得好女婿,璐王的心意实难逆料。
“不如这样,”
苦思半晌,白欣玉好不容易才整理好思绪,“月嫦你好歹也是朝廷郡主,就算不管武林人的分野,也不可以卑屈自己,郑平亚的妻妾已经不少,何况蓝洁茵、蓝玉萍的庄主夫人名分早定,就拿这一点来劝王爷,相信王爷也不会让月嫦低伏做小,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个主意。”
听白欣玉想到了方法,文奕青和李月嫦同时吁了口气。白欣玉这理由确实堂堂正正,李月嫦无论如何,也是身份尊贵的朝廷郡主,就算要下嫁予武林中人,对方也该明媒正娶,除非是嫁给皇帝,否则绝不能委屈做人小妾,对皇室中人而言,名分之别是最重要的一点,以此切入确实是个好理由,而且李月嫦还可以用撒娇或撚酸吃醋的方式提出,任郑平亚智比天高,也难想像李月嫦不愿嫁的真正原因,是为了帮文奕青打好根基,此计确属可行。
“不过除此之外,还要多加把手,”
一边沉吟着,文奕青一边缓缓陈说,“一方面用欣玉的高招拖延时间,让郑平亚那贼子先为了闺房中事伤回儿脑筋,一方面我们也要加紧脚步建立势力,郑贼敢提求亲之议,就表示他确实有挟朝廷自重的想法,若再这样下去,要对付他就会变得加倍困难,无论此事是否成功,至少郑贼都可以以此宣传,好招徕更多高手,真亏他想得出来。”
“这个嘛…无论父王是否应允,礼貌上湘园山庄都得送个礼给师父那边,还有月嫦这边也会送到,”
听文奕青一提,李月嫦不由冒了一身冷汗,听到此事之时,她心底只在暗骂郑平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倒没想到这竟是郑平亚用以扩展势力的奇招,“在这点我们可以想点办法,若送礼的人在半途就出了事,礼根本就到不了华山派,不但可是削了湘园山庄的面子,月嫦还可以用这个理由兴师问罪,看郑平亚有什么脸面敢再提求亲之议。这就得看青郎和欣玉的手段了。”
同样的消息既能传入李月嫦耳中,自不会漏了与湘园山庄距离极近,几可说是唇齿相依的排帮。绛仙绛雪和郑平亚关系非同一般,当年郑平亚大婚之时,甚至还令绛仙一路哭回排帮总舵,使得排帮四大长老与绛仙绛雪姐妹间风流韵事不断,这回郑平亚又传出了喜讯,对象还是贵为朝廷郡主的李月嫦,接到这消息的风采旬自不敢有半分耽搁,忙不迭地就将信息送到了绛仙桌上。
只是这回不只绛仙,连绛雪的反应都不像当日听说郑平亚迎娶蓝家姐妹时那般巨大,绛雪接过信息时只是苦笑了一下,一脸“又来了”的表情,接下来看的绛仙虽是皱了皱眉头,却不像当日那般强自镇定,反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严重的大事般,顺手便将东西交给了坐在一旁的管桓。
与前次的反应落差实在太大了,风采旬原以为接到这消息后,绛仙和绛雪姐妹又会失态一回,两女正当青春年少,又被自己与白山君的娴熟技巧调教的没一日离得开男人,今晚以两女那亟於发泄的心态,也不知四大长老能不能受得了?管桓虽说老当益壮,范达理更是威风不减,白山君床上的强悍,更令他自己也为之汗颜,但四人终究已有了年纪,可容不得夜夜挞伐。
不过看两女现下的反应,竟似已不怎么将郑平亚当成心头肉的那种感觉。是因为两女嚐到了云雨滋味,又有四人轮番侍候,恋奸情热之下,再管不得其他的男人呢?还是郑平亚的好色之名已流传久远,两女对他奢望已绝,是以对他再娶美女的冲击,已远不如当日了呢?
“管长老你看如何?”
传来的讯息并不甚多,短短的几行字,管桓几乎是一眼就看完了,他将信息交给了另一边的范达理和白山君,也不管面前的风采旬一幅发白日梦的呆然模样儿,一时间自顾自地陷入了沉思,直到绛仙垂询,这才抬起了头,脸上虽不至变色,眼中忧色却是更浓,“帮主想必也看出了问题所在,这实在是…真想不到湘园山庄会想出这条计,确不可小觑了。”
“什么计策?”
看完了消息,范达理真想笑出来,这郑平亚也当真好色,妻妾如云也不管了,竟把主意打到了朝廷郡主上头。击破天门之后,湘园山庄如日中天,庄中的食客更是愈来愈多,为了供养众人,对四周门派的压榨可是愈来愈过份,连排帮都逃不过湘园山庄的年年需索,幸好凭着绛仙绛雪与郑平亚的特殊关系,元松还不敢太过火,这负担排帮倒还担得起。不过虽说范达理对湘园山庄的印象本来不好,但眼见他竟和自己染上了一模一样的毛病,想到湘园山庄时心头的火也不由小了许多,他偷撇了一眼绛仙,说了下去,“不过只是又想高攀而已嘛!”
虽说没有听到,但管桓隐在口中的叹息却很明显地从脸上瞧的出来,表情分明是在怪自己心不在焉,范达理不由缩了缩头,这才发现白山君也皱起了眉头,难不成其中当真有什么诡计?他趁机轻踢了眼前犹然魂不守舍的风采旬一脚,着他坐了下来,转移了注意力,解了不少窘迫。
“不只是这样,”
将讯息放回了桌上,管桓一边说着忧色愈增,“一方面郑庄主的确想高攀,更重要的是湘园山庄势力愈盛,难免受朝廷侧目;但若联婚成功,湘园山庄和朝廷成了一家人,一来朝廷再不需对湘园山庄左防右防,没有掣肘后发展上少了不少顾虑,二来有朝廷在背后支援,郑平亚威势更盛,武林盟主之位指日可待。你想想看,这种状况值得不值得耽心?”
“怎么…怎么这样…”
想到这种后果,范达理不由背心发寒,连一向任事不管,只知沉溺脂粉丛中的风采旬,都不由认真了起来。现在湘园山庄的需索,已到了令排帮只能勉强支撑的阶段,若再让湘园山庄强悍下去,以后元松这狐假虎威的傢伙只会愈来愈趾高气昂,那还得了?
同样接到了消息,赵平予虽不知这其实只是范婉香一时兴起给元松出的难题,与柳凝霜等人寻思之下,仍高估了湘园山庄,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但赵平予的反应,与管桓等人的忧心忡忡,可是大成对比的轻松,完全不把这当作一回事,看的让绛仙差点以为这小师弟是傻掉了呢!
原本当日救出柳凝霜时,与郑平亚交手的结果,赵平予该是远胜於他,但这回在叠云塔外交手三招,表面上却不分胜负,虽说郑平亚为了天门之战,用功远较旁人为勤,但赵平予进步也不少,为何胜败之数会完全调转过来?难不成尚光弘授以秘艺,还是服了什么灵芝妙药?更甚是阴京常所说的心魔作崇?不只项家姐妹,连众人中最为沉隐镇静的蓝洁芸也忍不住瞎猜起来。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赵平予,却是一点难过的样子也没有,反而像是从什么桎梏中解脱了似的,一个劲的陪妻子们游山玩水,逗的还是孩子心性的项明玉天天乐不可支,连带着众人也都轻松起来,看的绛仙好生羨慕,好像光和这群人混在一起,心情就可以平顺下来。尤其赵平予最有说服力的一点,是指出若此事当真能令郑平亚威势更盛,阴京常必会想法破坏,根本无须旁人伤脑筋,虽说这讲法有点一厢情愿,但受那气氛感染,绛仙紧绷的心,也不由得轻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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