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摔倒让他目前坐着轮椅,但怎么看也都不像肝癌病人。
倒是游见川,瞧了他好一会儿才说:
“真长大了,大暝的衣服也穿得下了。”
游霁没说话,手掌卷了卷过长的袖子。
“圈子里有没有人为难你?”
游霁摇头:“没有的,爷爷。”
当年游霁去意已决,游见川也不可能低声下气挽留。
他是带着火,本就不爱过问文娱线的产业,既这人都说不想有任何关系,那他在娱乐圈怎么混,游家都不会插手干预。
转眼这孩子已经是明星了。
游见川又看向鱼缸里的锦鲤,松弛的喉头滚了下。
“小霁。你还在怪我吗?”
游霁说没有。
“当初是我任性不懂事,说话也伤您老的心了。”
游见川笑了笑:“确实伤心。不过你也没说错。”
最开始游霁说想断绝游家的关系时,游见川虽然生气,但也没当真。谁会放弃这种好事儿?
直到游霁最后说,他其实一直在怪游见川,恨游家所有人。
他被送回去的时候才六岁,明知道家里只有个身体不好也没有文化的外婆,却还是毫无留恋把他扔在了那儿。
十年前把他踹了,十年后还让他回来继续扮演少爷,这不恶心羞辱人吗。
其实那些话只是游霁为了离开游家找的说辞,既然这个家的一切本就不属于他,他又怎么可能有资格指责。
但游见川听进去了,这几年来时不时都在咀嚼。
“小霁,抱歉,我当时真的太生气了。起初医生夸你健康得不像早产儿,我就一直有疑虑。再加上你的眼睛、酒窝,都和我们家不一样……五岁我带你体检时就知道不是亲生的了,又找了当时跟着阿悦的保姆,仔细一打听大概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但最开始,我是真没打算把你送回去。”
游见川只是想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不动声色。
结果这一查就是一年,且越查越寒心。
他怎么会想到他的亲孙子会被丢在一个福利机构,又瘦又小,身上大大小小的病累积起来有十几种。
关键是连个名字都没有。
和机构里的其他小孩儿一样,都叫震生。
这个震生太刺耳了。
“你能体会我当时的感受吗小霁,那可是我游见川的孙子啊,被搞到这么受苦,我们游家好说歹说也算是有点地位,就这么被蒙在鼓里?你说我能不生气吗?尤其是那晚我一回来,我又看到大暝那样,那一下我真是完全忍不了了。”
说来也是巧,游见川去福利机构第一次看自己亲孙子那天,游霁掉进了游宅的锦鲤池。
是农历腊月二十三,颜悦在医院疗养,家佣都回去过年,游霁和游暝两个人在池旁玩。
游霁喂鱼。游暝前不久参加了个国际冬令营,才回国有些感冒,就坐在旁边看书。
回过神是听扑通一声,他弟弟已掉进了水里。
那时游暝也只刚满十岁,家里又没有别人,老师讲的什么“非专业人士不要轻易去救溺水者”通通忘得干净,只记得弟弟还没学游泳但他会,脱了外套毫不犹豫也跳了进去。
他到底是怎么拽着扑腾的游霁,又托着游霁屁股把他推上岸的,已经无人知晓,游霁也说不上来。
反正等他坐到地上时,还泡在水里的游暝瞬间力竭,又沉了下去。
游宅的鲤鱼池有两米深,六岁的游霁看着游暝就这么消失在自己视野,几条锦鲤围着那道涟漪乱转,吓得全身都软了。
人还没缓过气儿他就开始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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