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氏只管哭着跪在贾母跟前并不与这些人答话,毕竟上面还有贾母在呢。贾母素来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再见邢氏这般模样知道她是真不知道了,便道:“你且回去呆着,我会让人在门上等着大老爷。此事你不必参与了。”邢氏心想此事我就从来没有参与过啊,你们荣国府里的事情哪一件又有我参与的份呢?就只前段日子打发丫鬟姨娘出去是我办的,那还是我自己院儿里的人,算不得参与了荣国府里的事情。却也不多说,哭着道:“谢老太太体谅,媳妇儿先回去了。”说完便要走,贾代修立马站了起来!却不等他说话贾母便道:“赦儿的脾气你们也是知道的。那里是邢氏能管的了的?便是我,也是越发的管不得他了。”听贾母如此说心里想着不能得罪了这老太婆,方才坐下不提。
贾赦回到府上的时候,贾代修等几个族老已经不知道喝了几碗茶了,听门房遣人来禀贾赦回府了,一个个心里那个激动啊,连眼睛都红了。
贾赦还是按着原先的习惯并不从荣国府现今的一等将军府门口走,只从自己开的黑漆大门而入,不想刚到门口赖大家的便等在这里了。赖大家的也是个明白人,如今虽然是二房政老爷当家,但是大房毕竟袭了爵位,如今还入部当差了,再者贾琏又有当朝二品大臣林如海扶持,虽只是个虚职,但巡盐御史这个位置可是有数的肥差,所以也不欲得罪贾赦,拦下贾赦后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方才道:“老太太请大老爷前去呢。”说完又靠近两步小声道:“今儿户部来人收了祖产田契,族老们都来了,老太太先叫了大太太去。没一会子大太太哭着出来了,老太太便叫小的在这里等着大老爷呢。”几句话把事情讲了个清楚。贾赦心中有了数,便坐回车里往正门而去,又从正院儿穿过去了老太太屋。
在族中多人都有些等不及了,正是烦躁之时琥珀打了帘子对;里面道:“大老爷来了。”一下子这些个人都激动起来了,心想自己是长辈,自己开口了,贾赦没得不答应的道理。
却见贾赦进屋给贾母躬身请了安,起身便问道:“不知母亲叫人在门口候着儿子,唤儿子过来可是有事?儿子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完。”贾赦这话刚一说完贾母怒了!:“难道我还不能唤你过来了?你弟弟也在部里当差,没见他如你这般忙碌,都忙得不着家了。”
贾母这话让贾赦心中冷笑不已,那贾政会什么正经事?嘴里却不如此说,只道:“二弟在部中当差多年,想来早已熟悉,儿子愚钝贪玩了多年,如今才得了个差事。诸事皆未理顺,须得学习的地方很是不少,故而忙碌些。”贾母听他说不如小儿子心中满意他有自知之明,在贾母心中贾赦那是样样的不如贾政。
贾母心中高兴便也不再纠缠此事,喝了口茶才道:“先皇分封的祖产已经被户部收回,重新丈量划分的也该交与公中。我既在便没有分家的道理,既没分家就没有你私藏的道理。这些你可明白?”贾母说的冠冕堂皇贾赦如何不知这是在偏心二房呢?
面上贾赦却是不显的道:“儿子明白。只是现如今这邑田还未丈量出来,更未将田契交与儿子。”族中各人这才醒悟自己来早了,若自己沉得住气说不得根本不必过来,面上有些尴尬,把玩扇子的把玩扇子,喝茶的喝茶,即便已经喝了一下午了,这会儿也不好意思再盯着贾赦看。
再想到晌午时候那邢氏的模样,心中更觉难堪。不知这贾赦回去邢氏会如何形容他们呢,不由得都拿眼瞟了贾代修一眼,尤其是贾代儒,他与贾代修同辈,这祖产之物他那一房却从未沾到手过,看贾代修的眼神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贾母却不管这些,安了心要在族老们面前立立威,免得这些个人真拿自己当回事儿了,不知道这府里谁才是真正做主的人,于是对贾赦继续道:“你既明白我便不多说你什么,田契拿回来交与公中这是正理。”贾赦心中不忿却也躬身道:“记得母亲教诲,儿子醒的了。”
此时贾母觉得这个大儿子还是很懂事的,就是那贾琏不知在外学了些什么歪理诓骗了他,才出了这档子事儿。于是心里对于贾琏那是更不满意了。当然她决不认为这是自己女儿女婿教导贾琏的,那可是自己的亲闺女,这些个孩子中自己最疼的就是她了。
想罢方对贾赦道:“你且安心当差,有不懂的就去请教你弟弟。”贾赦气得都快吐血了,却只能低头道:“是,儿子醒得了。”见贾赦恭谨贾母瞟了那些个族老一眼方才说道:“如此你且去吧,方才我所言之事你记在心里便是。”贾赦无奈却也只得告退。
贾赦离开后那些个族老立马恭维道:“还是老太太教子有方,赦儿也是个孝顺的。如今他兄弟二人一人在礼部一人在工部,将来必可相互扶持。”这话老太太听了心中满意,面上却不显道:“什么教子有方啊,之前那事儿就没和我打过招呼,也不知受了谁人的挑唆,竟干出这败坏祖宗基业的事儿来。”说完叹了口气,其实吧贾老太太还真没把这事儿放下,心里气着呢。在她想来,将来那些个东西可都是要给宝玉的,如今竟是这样白白的被收了回去。
且不说那些个族老和贾母心中如何作想,此时的贾赦却是怒气滔天,但这些日在礼部当差他还是学到了不少,面儿上并不显露出来。
回到东边儿院子,邢夫人喏喏的迎了出来道:“老爷可回来了。”说完忙伺候贾赦换下官服穿上家常服,又给贾赦倒了杯茶水,见贾赦虽神情阴郁却并未动怒方才道:“今儿晌午刚用过午膳,老太太屋里的鸳鸯便过来说是老太太唤我过去,我原不知什么事儿,到哪里一屋子老少爷们可把我吓死了。”说到这里见贾赦眼皮子都不抬一下,便又继续道:“一进屋子就让我交出邑田的田契,说那是用祖产换的,我们不能自得了。幸好没搁我这儿,不然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其实吧邢夫人此时也在试探,想知道那么些田契贾赦放哪儿了。却听贾赦嗤笑道:“回头户部发了下来,给他们便是,反正那是在户部存了根儿的东西,谁还敢动了不成?不过是克扣些银钱,将来老太太归了天,不还得还给老爷我?”
这会子贾赦已经想清楚了,反正那些东西都是在户部有记录的,让他们几年的利便是,何苦这会子闹起,来得个不孝的名头呢?这罪名自己可背不起!就算自己没出息,还有琏儿呢。那孩子如今可是跟在林如海这探花郎身边儿学习,将来不可限量的。不能为这点子事儿坏了名头,将来连累了儿子!于是贾赦心中的气也消了大半。
还真让贾赦猜对了,若是以前王夫人还敢偷着卖了或是挪进自己的私房里,现如今却是不敢了。她也是今儿才知道这些个所谓的祖产,其实都是皇家给的,说什么时候收回去就收回去了,那都是在户部又凭据的!没瞧见今儿那些个户部来人手里拿的是户部的册子吗?一一点对无误后才收了田契。所以对这些个‘祖产’的心思那是早歇了,心里却也越发的瞧不起这国公府邸了,原来一切都是虚的!偌大的国公府还抵不上自己娘家地缝里扫扫来的便利。贾赦这也算是无意间为将来的王夫人免了一条罪责。
第二十七回 贾琏返京(一)
二月十五天气突变不似前日的阳光明媚,风有些大却吹不散天空的阴郁,就犹婉瑜此刻的心情。站在船舷上看着渐行渐远的扬州城,婉瑜轻咬红唇,眼里是装得满满的依依和不舍,不由得将怀里的蓝色布偶拥紧了几分。
和黛玉相处时间很短,但是婉瑜就是喜欢上了这个妹妹,而这个妹妹也却是值得她真心对待,黛玉生日那日知道婉瑜十五日就要启程离开,时刻记得答应婉瑜给她做个蓝妹妹的事情,千赶万赶终于在今早完成,黛玉不便过来送行,还巴巴的遣了孙嬷嬷给婉瑜送到了码头。怀里一对布偶,依然是蓝色的皮肤金色的头发,一个穿着金色的裙子,一个穿着粉色的裙子,金裙蓝妹妹头上绣着一支水仙花簪子,粉裙蓝妹妹腕上有一只白玉镯子。婉瑜知道金色这个是自己,粉色那个是黛玉。再加上孙嬷嬷多会说话的一人?几句话便让婉瑜知道黛玉是连着赶了两个晚上赶出来的两个布偶,不说布偶的可爱别致,只这份心意婉瑜便是感动不已。翠柳将一件薄披风搭在婉瑜的肩头道:“县主进去吧,这儿风大。”婉瑜却是恍若未觉。可船顺流而下,很快扬州城就消失在了视线里。婉瑜才喃喃的道:“真想和这个可人的妹妹多待一会儿啊。却不知何年才能再相见。”
婉瑜走了,黛玉的生活还在继续,三月初三贾敏在府中设宴款待扬州城中大小官员们的夫人太太,黛玉跟在贾敏身边儿帮着招呼那些个姑娘小姐,便是贾琏也在外院帮着招呼同来的公子少爷。而贾琏不知此时的京城已经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更是不知道贾母已经把他怨恨上了,更不知他即将离开扬州重返京都。
武郡王启程离开当日,林如海的奏折已送到了御前。皇帝刚看两页就紧皱了眉头,国库空虚,年年赈灾都缺金少银,而这些个官员,商贾用于行贿之财务仅此一次便达到了十余万之巨。看得皇帝是怒火中烧,却也知不可操之过急。再往下一看,皇帝却很是高兴,林如海不仅据实以报,更是将账目整理得很是清楚明白的呈了上来。之前贾赦归还邑田,那还是原本就属于国库的东西,皇帝已经很满意,更何况而今,林如海呈上来的十几万两白银还是额外的收获?
林如海奏折中明言此批财物他已经收下封存,希望皇帝能够收下这批财物。若皇帝收下这批财物,要么那些人就会收敛,要么就会‘加大投入’,于国库亦是有益的。哪怕是用以修路搭桥亦是好的,更何况需要赈灾之处许多?如此体贴忠心的臣子,皇帝怎能不满意?即便皇帝为扬州官场的混乱烦心恼怒,对林海也是欣慰满意的,认为自己眼光不差。尤其是林如海呈上来的账册,用的是一种崭新的法子,只看了账目说明,除一些所谓的印度数码比较麻烦,其他方面账目可谓是,清楚明白一目了然,便是外行也能轻易看懂。如此账目更难作假,且若会的人不多,谁敢作假呢?这让皇帝满心欢喜。
于是皇帝立即传召了掌管户部的四皇子和掌管内务府的七皇子想要二人将此法学了去,用于这两处关键之地。七皇子看见这新的记账法只是满眼的新奇,而掌管户部多年深知其中弊病的四皇子却是眼前一亮。两位皇子不由得同声问道:“不知如此新巧的法子是谁献上来的?”皇帝见两位皇子具对此法很是赞赏,心中更是高兴的道:“说来好笑,此法竟是两淮巡盐御史林海的独生女想出来的。”皇帝见七皇子挑眉不信,而四皇子皱眉不语的样子笑道:“你们却是不知,此法乃因林海之妻体弱多病,其女代为理家,清查库房时觉得原有账册杂乱不便查阅,方想出了此法。”说到这里皇帝喝了口茶才又笑道:“林如海与扬州赴任巡盐一职,言账目混乱不清,难以清对。此女便献计此法给他,原是心疼她父亲劳累。不想林海借用此法后清对账册觉得甚好,给朕的账册林海亦用了此法。今尔看如何?”
此时的七皇子满眼都是好奇不由得问道:“那林海之女年方几许?竟如此聪慧!”四皇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冷着脸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皇帝一见他这表情就想刺他一刺,瞧了七皇子与四皇子一眼,皇帝方笑道:“你们是万不能想到,此女年方七岁!”
此言一出不说七皇子,便是四皇子也不由得瞪大了眼,问道:“此言乃那林海奏折所言?”皇帝见四皇子破功,心中很是欢畅笑道:“这还是我见林海所奏之法甚是新巧。方叫人去查探方,原以为此法乃是林海或是其身边儿幕僚所得,谁知查探回来却是此法乃稚童所得。且还不是今年才有的,据说那女孩儿想出这法子用于林府后宅已经一二年了。可惜啊……”说完皇帝便是摇头叹了口气,此女实在是太过年幼……七皇子不知皇帝在可惜什么不由问道:“不知父皇为何叹息?此女聪慧乃我****之幸。又何言可惜?”
皇帝斜眼看了七皇子一眼,心想着老七也不小了,怎地就还是长不大呢?却也不多言。四皇子却接口道:“可惜此乃闺阁女子,若为男子,将来定是我****栋梁之才!”说完也是摇了摇头。虽四皇子所言与皇帝方才所想并不相同,但此亦是皇帝可惜之处,遂,复叹息。
这边儿皇帝既然提到了林海,四皇子便想起了离京多年的黄季云。原来那黄季云竟是四皇子的人。当年辞官突然更是翩然远去,令人无法深究。却不知乃是为四皇子拉拢人才而去,以黄季云在儒林中的声望以及其脾性,四皇子也相信其结交之人必定不凡。而此时四皇子方记起黄季云多年来只收了一名弟子,那便是这林海之女。四皇子原以为黄季云是为了帮他拉拢林海故有此所为,如今看来却是要好好问问了。
且不说四皇子心中如何打算,只听皇帝道:“今日叫你二人前来,便是让你二人将此法用以户部与内务府。十日后朕亲自查看账目。”四皇子与七皇子立时跪下应诺,起身后四皇子想了想还是道:“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此法乃闺阁女子所得,传言出去终归不美。不若便记在那林海头上,想来也是没有怨言的。再者虽此法不是林海所得,然想来两淮盐政已然使用,他哪里应当有已能熟用此法之人,不若传旨林海让他将人送来,岂不是我们自行摸索要好得多?”皇帝听后并不表态,挥手让他兄弟二人下去。半日后一行人扬尘出京直赴扬州。林如海接到旨意乃三月十六,可见来人一路是如何的马不停蹄。
来人并未去衙门而是直接来了官邸,贾琏一面将人迎进正堂陪坐一侧,一面命人知会贾敏。贾敏一听京中来人,只当是为了当初封存的那批财务,不敢怠慢,速遣人叫回了林如海。
见到来人林如海便笑了,正是当初前去姑苏传旨的李公公。李公公却不跟林如海寒暄,如当初一般见着本人立时说起了圣上旨意。这次倒没有明旨下达,只是对那批财物做出了处理,当然这不是李公公亲自赶来扬州的主要原因,李公公道:“圣上听闻林大人有一千金,年方七岁,聪慧过人。”林如海一听这话额头就开始冷汗直冒,不知道圣上所为何意?却不敢轻易开口询问,那好紧盯着李公公不放,李公公如何看不出林如海眼中紧张之意?当初他也是见过那林家女孩儿的,聪慧与否不知,却是真真儿的美人儿一个。李公公喝了口茶也不绕弯子吓唬林如海,直接道:“圣上听闻令千金闺名带有玉字,今儿赏玉如意一柄,玉镯一对,玉佩一对,玉玲珑香薰一只。林大人还不快让令千金出来谢恩?”说完又见林如海明显的呆滞了一下,方哈哈大笑出声。
贾敏听说圣上给了黛玉赏赐,忙不迟的给黛玉更衣换钗出来谢恩不提。这边儿,李公公又转了话题说道:“圣上下了口谕,让林大人送两个熟知新账册记法的人随着杂家一同进京去。林大人可有章程?此时须得快些,圣上等着用人。”刚刚松缓了心神的林如海,一听这话又皱紧了眉头,却是低头思索不语。李公公见此连忙问道:“林大人可是有为难之处?不妨说与杂家,也好有个商量。”李公公次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大事?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